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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落下了（第1页）

月色慢慢，孤灯影长，白日里人来车往的医院渐渐的开始酣睡，灯火通明的窗口，一盏接一盏的熄灭，时不时瞄一眼的保安大哥，也已经趴在岗亭里沉沉睡去。

车水马龙的世界终于舍得入眠了。谢春芳的心里渐渐不安，卻也无计可施，只能借着四处走动来排解不安。

又过了许久，伊雅依旧没来，谢春芳的心随着时间推移渐渐下沉：“果然是个没良心的，她一出生我就知道！”

谢春芳越想越是害怕，终于舍得给伊熊打了个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you……”机械的女声在耳旁响起，谢春芳忍不住像路边啐了一口吐沫，突然，不知从哪响起稀碎的脚步声，谢春芳支楞起耳朵细听，细细碎碎的又没了声响。谢春芳赶紧退回了岗亭旁，从保安的呼噜声中寻求一丝安慰感。

伊雅躲在角落觉得好笑：“原来，她也是会害怕啊！不知她是否能体会到自己曾经的无助感。”

伊雅的眼圈渐渐泛起水花，一串串雨珠连成线。那是富县百年难得一遇的水灾，超大降雨量引起堤坝坍塌，多处山体滑坡。

那时伊雅刚上四年级，早起上学时天只是阴阴的，伊雅只当是寻常。毕竟伊雅靠步行上下学，总是在天蒙蒙亮时出门。而伊小尼和伊熊的待遇相对来说便好多了。依靠谢春芳的自行车出行。

至于这辆自行车的来历，也是个不光彩的存在。哑巴父亲在伊雅年幼时，一度以捡垃圾维持家用，所以与废品收购站的老板关系尚可，本着对弱者的同理心理，收购站老板从不压纸皮箱的价格，有时候称重，还主动四舍五入给哑巴父亲多结算几毛，哑巴父亲也感念废品老板的恩德，常送去自家种的青瓜叶菜，废品老板也是手握锄头的人，家里自是不缺。但却赏识哑巴父亲的行事做派，一来二去，你送我，我送你的，便也熟识起来了。

后来有次哑巴父亲去送纸皮，被废品站老板神神秘秘的拉去了后院：“兄弟，今儿来了好东西了！”

哑巴父亲眼前一亮，原是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只轮胎上沾了些土，一看便是刚从店里拿回的自行车。

收购站老板见哑巴父亲一脸喜爱的围着自行车来回转圈，自觉的解释道：“这车是村上二溜子刚摸来的，说是在郊区淘换的，失主找不到这来，我二十三块钱收的，又给车新换了车锁，二十五块卖你了！一分都没挣你！”一脸豪迈的废品站老板，脖子上挂了金链子，光着膀子，露出浑身一排排的排骨。

“阿巴！阿巴！”哑巴父亲急得翻出口袋，示意自己身无分文。

“昨儿卖了7块多的纸皮钱呢？肯定又被你家的糙老娘们拿麻将桌上养汉子去了。”

哑巴父亲猛点着头。

“这车中意不？”废品站老板指着十成新的自行车问。

哑巴父亲忙不跌的点头。

“中意就行今儿哥替你做回主了！这车你拿家去，一会纸皮称了抵账，要是今儿纸皮卖不够，再加上明后天肯定够了！”

哑巴父亲又啊巴了两句，此单生意便成了。

一路上哑巴父亲都在惴惴不安的想着，一会怕被谢春芳责骂，一会又怕失主出面强夺，四处频频回头观察路人脸色，一瞧便是做了坏事的。

不过，这次倒出乎哑巴父亲的预料，谢春芳瞧见哑巴父亲带回了辆新自行车，笑得见牙不见眼。破天荒的给了哑巴父亲一天好脸色。要知道在店里一辆全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可是要三百元以上，哑巴父亲不吭不响的带回了一辆，从此伊家也是有车一族了。

平日里买菜回娘家可就不再依靠11路公交车了，而伊熊上下学的问题也得以完美解决。

伊熊那会刚上幼儿园，正是贪觉的好时候，每天早晨上学都是一场恶战，若是迟到，被老师责怪不说，还平白的浪费了学费。这辆自行车的出现，大大缩减了学校路程，让伊熊多了睡觉时间不说，也间接的增加了谢春芳打麻将的时间。

也亏得自行车前后都能坐人，伊小尼也跟着沾光了不少。唯独已经上五年级的伊雅体格庞大，性格强硬让谢春芳尤为不喜，即使家中有车伊雅卻从来沾不上光。

那日天色灰暗，伊雅像寻常一般上学，刚上完早读课，突然霹雳扒拉的雨打玻璃，操场的土味钻入鼻孔，头顶的风扇嗡嗡的转着，夏季的序曲就此拉开。

这场雨真大啊！干涸的小沟里到处是奔腾的雨水，茂盛的闊叶树被雨打得光秃秃的，只剩下几只枝丫。密密细斜的雨水纷乱的砸入窗缝中，绿色的粉墙上早已湿了颜色。

老师指挥着所有学生往中间聚拢，然后一一让孩子们排队打电话回去喊家长来接。

到伊雅时，伊雅推辞不愿上台，可因是学校要求，伊雅不敢得罪老师，不情不愿的拨通了谢春芳的电话，在老师的满眼期待下，伊雅吞吞吐吐的开口：“喂，妈……老师要求今天放学要家长来接才许回去。”

谢春芳正搓着麻将打杀四方，哪有功夫去接她？

可轮到伊熊时态度截然不同，一声声谄媚老师的言语似不要钱的过期商品一般，一秃噜一秃噜的连番倒出。低声下气的求着老师多看顾看顾他家的宝贝儿子。而对于全校成绩第一的伊雅卻不闻不问，偏心已到了人人皆知的地步。

雨下一天，到了傍晚时分，雨势更甚，身边的同学已经渐渐被家长带走，转眼便只剩下两三个小孩，由老师陪着继续在教室里耗着。

伊雅借口上厕所，溜进了低年级的教室，伊熊的教室早已关门，伊小尼的教室倒还亮着灯。伊雅探头一瞧，早就没了伊小尼的身形，倒是伊小尼的老师好奇的叫住伊雅：“伊雅，你怎么还没回去？小尼他们都走了半个多小时了！他们该不会把你落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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