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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多水，庭院中都喜欢植些丁香，玉兰之类香气浓郁的花驱蚊虫。

苏晴娘在清河坊的宅子是个二进套院，套院外头另有围墙将房子跟周围隔开，院墙跟屋子的间隔处遍植玉兰和香樟树，住在里面颇有闹中取静的清幽。

时隔数月，时苒终于有了间单独的屋子，这一晚上，她鼻端都萦绕着玉兰花浓馥的香气，很是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清晨，时苒和苏晴娘一道带着图纸去见颜织造，她还有心情掐来窗外那朵开得最好的玉兰花簪上发髻。

苏晴娘看见她头上的花，也叫小翠给她掐了串早开的紫丁香编进发髻里头，笑道：“还是江南的风气好，在咱们家乡，敢往头上簪花的，只有花娘们。年轻的姑娘们上街，恨不得把自己从头包到脚。”

时苒跟她打交道这么多回，知道她说话一向这样口无遮拦，也不接她话，只道：“一会儿去颜织造家前，先拐到花鸟集市一趟。”

“去那干什么？”

“我前几日在那看好一只八哥，怕我那里养不了，买下来托店主养了几天，一会儿正好给他送去。”

苏晴娘皱皱眉头，疑道：“颜织造喜欢养八哥鸟？我怎么没听说过？”她家两代在这里经营丝绸生意，自然要对织造府上下官员有所了解。

时苒打开帘子，同车夫道：“先送过去再说吧。快到了，前边往左拐。”

这就是说，其实她也不知道颜织造会不会喜欢这个礼物了。

苏晴娘就有些担心：“杏花妹子，送礼有大讲究，不能乱送的。你若是不知道颜织造的好恶，送对了好说，若是送错了，说不准要惹下麻烦的。有些事不是做得越多越好。”

时苒看她一眼：“我不是乱送，姐姐不是京城人，可能不知道。他们这些在京里的老公们很时兴养这种鸟，我想着颜织造毕竟从京里出来，说不准也对这些感兴趣。”

苏晴娘顿时诧异不已：这些阉人们的喜好，她是打哪知道的？她们家在京城也有好几号生意，怎么没听说过这些事？

时苒不知道苏晴娘又在琢磨她，认真思索片刻，还是采纳了她的建议：“不过姐姐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先去见了颜织造再说。”

说归说，反正车已经拐到花鸟市场，最后两人取了鸟架鸟笼，再去了颜织造府上。

颜织造的家也在清河坊，还是离市府衙门不远的一座三进小院。

时苒准备将鸟笼留在车上，却叫苏晴娘拦了一拦，向外头吩咐道：“大丁，你拿着鸟笼在这等一刻钟，一刻钟后再过来。”

时苒不解，但也没时间问原因，跟苏晴娘两个各自整好衣冠，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颜宅的侧门处，小丁敲开门，不等说两句，院门里头拐出一个人，这个人还是个熟人：“不巧了，两位娘子，近日暑气高，我干爹昨日晚间有些不适，一晚上没睡好，今天又有些腹泄。大夫让他卧床静养两日，你们今日来怕是见不到他了。”

“那，公公，我们昨天不是约好了吗？您也知道，这东西要紧，迟一天都不能耽搁。”苏晴娘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塞给了他。

汪公公收了银子，仍是道：“他老人家知道你们要来，吩咐我在这里等着你们。你们把东西交给我，我给我干爹送过去。放心，东西有多要紧，我明白。”

“汪公公，这……我们不知道颜织造生了病，正好我从京城带回来几样药材，也有治暑气的，今天一并给颜织造送来，希望能对他老人家的病有些帮助。”苏晴娘眼珠一转，又想出一招。

汪公公顿了顿：“也好，有劳二位娘子了。”

苏晴娘忙让小丁从马车里搬出几个盒子，同时苒两人也抱了两个就要往里走，不想汪公公伸手拦住她俩，笑道：“些许粗重活计，怎好劳烦两位娘子？郑三，李四，”他扬声叫来几个人，让他们把东西带走，又道：“东西我先代我干爹收好，待他老人家有了精神，一定向他转告。只是今日实在不方便，你们——”

看来今日只要姓汪的在这，她们是一定见不到颜织造了。

苏晴娘直起脖子，徒劳地往里看了看，怏怏而返。

汪公公站在门口，目送着马车拐过巷子，沉声道：“关门。”

…………

苏晴娘憋了一肚子气，车子一驶出巷子，就忍不住了：“杏花妹子，你是不是得罪过汪公公？”

时苒也在想这个问题，她纳闷万分：“没有啊。昨天我跟汪公公才见过第二回，头一回他跟在颜织造后头，我连话都没同他讲过。姐姐你听过昨天我们的对话，觉得哪里有问题吗？”

苏晴娘认真回想一遍，也只能摇头：“这谁知道呢。有时候得罪一个人，不一定是当面就得罪了。这个汪公公，平时什么行事，你知道吗？”

时苒无奈道：“这我从何得知。就连那回请见颜织造，我也是花了五百两银子，买动颜织造常往来的那几名道士，才有了一个见面的机会。”

苏晴娘烦燥道：“那他为难你，不让你进颜织造的门是为什么？”

时苒沉思片刻，问苏晴娘：“姐姐家在杭州经营的时间长，知道颜织造常来的几户大户人家有哪一家吗？”

“楚家，洪家……无外乎那几家叫得出名字的织纺世家。颜织造跟那位一样，神神秘秘的，听说连门都很少出，整天跟一群道士辟谷炼丹，也不知道炼出了什么金丹银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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