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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第1页）

诺亚自我催眠他对阿黛尔只有怜惜和欣赏，之所以会在阿黛尔婚前焦急不安，是因为害怕这样一个天才的女性在成婚之后黯淡了光芒。

他在阿黛尔成婚之前去找她，委婉的劝说她放弃这门亲事，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为什么不可能？因为——因为女性都是既软弱又虚荣的。这一想法不知为何就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诺亚在他过去的人生中并没有遭遇过来自女性的恶意，但近来他忽然间十分的厌恶女性，也同样对阿黛尔腾升起了隐约的嫌恶之情。阿黛尔和这世上大部分的女人一样，意志不坚且耽于享乐，她一定也打心眼里觉得嫁给王室是一桩划算的买卖，啧，真是下贱。

怀抱着这样的心理，他什么最终什么劝告的话都没有说出口。他只是告诉阿黛尔他将不会出席她的婚礼，然后就从她身边离开了。

至于他告辞的时候有没有请求阿黛尔吻他，他不记得了，似乎没有。他那时的心情……唔，他也回忆不起来了。他从默里宅离开，之后便好像一直出于恍惚的状态。那天默里宅附近十分安静，周遭好像腾起了薄薄的一层雾气，他在薄雾之中，见到了他的一生真爱泽维尔。

泽维尔骑着骏马而来，在柯尔石被广泛运用的时代，已经很少见人骑马出行了，时髦一点阔小姐，比如说阿黛尔那种，都会将马车改装，放弃过去用马匹拉车的老套方式，转而用燃烧的柯尔石作为马车的驱动力。

诺亚是机械学的专家，原本他看见骑马这种低效的出行方式，都会忍不住在心里嘲笑对方迂腐。可是那天他看见泽维尔的时候，心里非但一点都不想笑，而是……涌起了一股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欣赏。

泽维尔天生有一种矜贵而古典的气质，他一身笔挺的骑装，让诺亚忍不住想起了默里宅收藏的古画，画上中古时代的骑士都似泽维尔一般英俊优雅。诺亚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居然会被一个男人的外貌所吸引，但那天他就是忍不住用一种几近痴迷的眼神盯着泽维尔修长结实的双腿、盯着他青灰色骑装下鼓起的肌肉、盯着他线条优美的肩背。

马蹄声缓缓的向他靠近，最终停下，泽维尔坐在高高的马背上，漫不经心的垂下眼帘俯视着他，这一眼让诺亚浑身酥麻。神哪，他是如此的高贵，竟让人忍不住想要在他面前附身，亲吻他的足尖。诺亚在心里喃喃。从痴迷中回过神来之后，他为自己这一想法而面红耳赤，但狂跳的心脏却怎么也无法重归宁静，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屏住呼吸注视着泽维尔从马背上利落的跃下，一步步向他走来。

当然，那时泽维尔身边是有卫兵跟着的，但诺亚下意识的忽略了卫兵，在他的眼里，这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了泽维尔，他是太阳，是天地间唯一的光芒。

“你就是诺亚.雷尔夫教授吧？”他听见那高贵炫目的太阳这样向他问道。

“哦，我是。”他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就好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

“我早就从阿黛尔口中听说过您。”泽维尔客气的与他寒暄，“很高兴见到您，雷尔夫教授。”

诺亚却忽然感觉到有些不舒服，“请叫我诺亚，殿下，虽然这个请求有些突兀，但如果您真的为见到我而高兴的话，就请称呼我为‘诺亚’。”

这一番话让他们两人都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彼此间的距离自然而然的拉近了。

“殿下您是来找……阿黛尔的吗？”诺亚扭头回望午后金阳下的默里宅，少年时他曾居住在这里，但这一刻他忽然有些讨厌这栋白色的大房子。

“哦，是的。”王储灰蓝色的眼睛中有深沉复杂的情绪，他像是一个睡梦中的人那样，用呢喃的语气说：“我原本是来看望我的未婚妻的。”

诺亚低下头去，后退了一步为泽维尔让出了一条路。

其实这条马路很宽敞，他就算不退这一步，泽维尔也完全可以绕开他抵达默里宅的正门。可是他偏偏就要挪动一下，好像是存心要吸引泽维尔的注意力似的。

而泽维尔站着没动，久久的眺望着前方的宅邸，眉宇深沉的皱起。

“怎么了，殿下？”

“没什么，只是我忽然有些畏惧前方的道路。”泽维尔叹息，“阿黛尔.默里是我自己挑选的新娘，但不知为何，在婚约即将生效的前夕，我对她产生了恐惧。也许这世上每一个男人都和我一样，为婚姻有着天然的抵触。一旦将戒指套在某个女人的手上，一道无形的枷锁也就圈住了我们的喉咙。从此以后我们将背负一个家庭的责任，生活已经沉重无比，婚后的家中却还有唠叨的妇人和啼哭的小儿在等候——只要一想到这是我的未来，我便忍不住发抖。”说到这里泽维尔看了眼诺亚，如梦初醒一般轻呼了一声：“啊，真抱歉。我忘了您是阿黛尔兄长。请忘记我刚才那些无礼的言论，那只是我……唉，总之请您原谅。”

“您在说什么啊。”诺亚非但没有替阿黛尔感到委屈，反而心疼起了眉间蕴着淡淡愁色的泽维尔。他上前一步握住了泽维尔的胳膊——这一动作让他们两个人都同时愣住。

“呃，如果您不愿意去见阿黛尔的话，我是说……”诺亚有些尴尬，但并没有松手，“我是说，您可以不逼逼着自己去见她。好好放松一天吧，趁着步入教堂之前，享受这最后的自由。”

“好啊。”仿佛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推动，泽维尔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诺亚的提议。正如同诺亚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便对他萌生了好感那样，他在见到诺亚的那一刻也忽然从心底迸发出了一种说不上来的亲切，就好像他与诺亚是在前世就认识了，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诺亚虽然出身贫寒，却有着文雅的外貌，他穿着学者的长袍，戴单边眼镜，微长的卷发在耳侧松松束起，让泽维尔不自觉的欣赏他。

泽维尔喜欢一切看起来文雅的人，大抵是因为他有一对强势的父母的缘故，泽维尔打心眼里排斥人性中的粗暴、顽强和刚烈。他喜欢读诗，常听柔和抒情的音乐，围绕在他身边的大多是帝国的文士，他们作诗、他们谱曲、他们交流古往今来伟大的哲学和艺术，总之他们不谈论战争和杀戮。正因如此，无论是国王鲁道夫三世还是王后菲欧娜都不大喜欢这个孩子，不过泽维尔也不蠢，他知道要如何小心翼翼的在父母面前伪装，在人前他永远冷淡、严厉，以军人的标准要求自己，成功的让鲁道夫三世相信自己的儿子也将是个强悍的君主，可实际上——

实际上泽维尔的心是属于艺术和浪漫的，他最初被阿黛尔所吸引，是因为阿黛尔博学多才，完备的教育使阿黛尔举手投足都透着知性的气息，但当泽维尔遇见诺亚之后，他发现诺亚是比阿黛尔更完美的“文士”。

不过想想也是，阿黛尔再怎么博学也只是个缺乏见识的女人。她掌握的知识要么是与诺亚一起学习的，要么就是诺亚教给她的，她比不上诺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泽维尔和诺亚一起去了皇家花园，他们在花丛之中聊天，泽维尔惊叹于诺亚的渊博的学识，赞赏于他举手投足间的翩翩风度。而更能吸引泽维尔的是诺亚的温柔，这份温柔恰到好处的填补了泽维尔内心深处对安全感的渴望。

他们从白天一直聊到了黑夜，双方心中都萌生了一种懊悔之情，懊悔怎么没能早些遇上对方。他们惊讶的发现他们的灵魂相互契合，他们不由自主的被对方所吸引，他们的每一次眼神碰撞都有火花飞溅。

最后他们喝起了酒。

泽维尔过去很少喝酒，但当诺亚提议要喝两杯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命令侍者取来了王宫珍贵的窖藏。文弱的学者和文弱的王储很快就醉倒了，酒精使他们敞开了心扉，所有压抑在心中的情绪都顺着缺口倾泻而出。他们并肩坐在一起，相互倾诉自己的苦恼。

诺亚抱怨机械研发的不顺，指责阿黛尔不听劝告，“她明明就不适合结婚，她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话乖乖贡献她在机械学方面的才华？她简直是浪费了神明对她的恩赐，不过她是女人，女人本来就是没有多少雄心的，真可怜。”

泽维尔也搂着诺亚一个劲的抱怨，抱怨王宫森严的规章制度，抱怨这个国家压在他身上的压力，而这压力伴随着婚期的临近变得越来越重。

“我并非像个普通男人一样和心爱的人结婚——”这时他已经完全忘掉了，当初是他自己亲口向阿黛尔求的婚，“我是为了国家，为了我的责任。国民渴望一场王室的婚礼来振奋人心，我的父母需要一个得体的女人陪同我出席各个活动，我未来的继承人需要一个高贵的母亲——可没有人问过我需要什么，我就像一只彩绘的木偶，滑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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