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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奴把包袱放到柜子里,并不急着洗漱,而是吹灭了灯,只等外头与兰心阁那边静下来。
将近一个时辰过去后,夜静无声,狼奴控着力道推开门出去,反手将门阖上,门夹没发出半点声响。
他踩着未能全部扫尽的雪,跃上墙头,隐匿在暗处,几息功夫就贴墙站在了兰心阁侧面。
外头的风很冷,两个宫婢穿得厚厚的,低着头缩拱着肩膀,动也不动。
“阿嚏——”
其中一个宫婢掩住口鼻压抑地打了个喷嚏,再抬头忽见右边的窗板好像动了一动。
她提着灯悄步靠近去看,窗子还是原来那样,连撑木撑起的幅度也没什么变化。这窗子连结外间与内室,是留着透气的,除非冷极了,平时都开着。她往里望了望,屏风上挂着的提灯和案台上留的油灯散着一点朦胧的光,并无任何异常。
“怎么了?”另一个宫婢看她举止不对,跟来低声问。
这宫婢张望了下,想着外间有人,后门也有人,便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们也能发现。方才兴许是自己困花眼看错了,毕竟天这么黑。
宫婢摇摇头,两人重新回到门口守着了。
立在洗脸架旁,以纱帘作挡的狼奴感知到那两人的气息渐渐远了,才悄步迈出,也不多张望、多停留,径直走到四簇云纹的架子床畔,撩开了床帐。
殿下总是睡得这样熟。
狼奴将指尖在手心攥了又攥,没那般凉了后才伸出,碰了碰殿下轻易就染红了的耳朵。
似乎觉得痒了,楚言枝不舒服地用肩膀蹭了蹭,狼奴这才把手收回来,握住了她搁在枕上的手腕。
殿下从不会想他想得睡不着。
也从不期盼他回家。
即便是在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存在的黑夜,狼奴也不敢在她的床沿坐下。他蹲跪在她床头,将头靠在她也在枕着的锦枕上。
明明离她离得这么近,狼奴还是觉得伤心。
伤心不能长长久久陪着殿下,也伤心殿下似乎并不在乎有没有他长长久久的陪伴。他还伤心自己怎么长得这么慢,不够高,不够壮……还没有钱。
楚言枝睡梦中转了转手腕,似乎想要挣开,狼奴忽然不想松手。他不怕她醒来,可也知道殿下从无烦恼,并没那么容易醒。
果然楚言枝只试着挣了挣,没挣开便将自己的腕子旋到一个舒适的角度,继续睡了。
狼奴在她白润的腕内侧揉了揉。
他眼底泛上微潮,心里有千般万般的话想同她讲。他原先在北地的时候,其实也是头爱嗷叫的小狼。
可是白天的时候他没有机会对她说,天黑了他怕说。
狼奴想抱住殿下,想把自己整个裹进殿下的气息里。反正她总也睡不醒……狼奴还是没敢这样做。
他不甘心只是用指尖碰一碰殿下的耳朵或脸,终于用温热的手掌轻轻拢在了她的脸上。
他朝她靠近,像白日同她说悄悄时一样,将自己的语息落到她耳畔,伤心地一遍遍用气音说:“狼奴最喜欢殿下,殿下可不可以喜欢狼奴一点点……喜欢狼奴一点点,就一点点……狼奴最乖了,殿下,狼奴会很乖……”
他不知为何有些哽咽了,滚热的眼泪落进她散在枕上的乌发里。
他只想待在殿下身边,可如今为了留在她身边,反离她离得那么、那么远。
殿下怎样才能多想念他一点,多喜欢他一点呢?至少要肯多对他笑一笑呀,狼奴回想起来,殿下对那几个宫婢笑的次数都比对他多。
楚言枝眉心蹙了又蹙,睡梦中她好像在小厨房的灶洞前坐着。灶洞里烧着滚热滚热的柴火,火红一片,她偏过脸跟正切菜的年嬷嬷说话,另外半边脸和耳朵、脖子都被热气烘烤得滚烫。
忽然厨房里下雨了,细细绵绵的,把她的脸和头发都缠湿了。又热又潮,好难受的滋味儿,楚言枝想叫年嬷嬷一起跑出去,可一抬头,年嬷嬷不见了,砧板不见了,厨房变成了一摇一晃的青布车辇。
她的手腕被捏住了,人被挤到了车辇角落里,那个散着潮热的灶洞变成了伏在她肩膀上的狼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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