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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颜但笑不语。
沈秋悦则是突然恼了,厉声道:“我是决不会让你带走他的。”
卜颜抬了抬手,抹去脸上狼狈的痕迹,面上恢复平静,语气淡淡却是坚决:“这蛊我是定然要解的。”
“你敢!”沈秋悦站起身来,猛地一掌拍在木桌上,喝道。
卜颜神色不变,语气依旧轻描淡写:“不过我哥自此以后还请姑娘多多关照了。”
“你……”沈秋悦闻言愣了半会:“究竟什么意思。”
“自是字面上的意思。沈姑娘对我哥用情颇深,想来也是定能好好照顾我哥的。”卜颜神色淡淡,抬眼看向沈秋悦,问道:“姑娘当真忍心看我哥时不时忍受蛊虫噬咬之痛?”
沈秋悦失声哭了出来:“我……我怎么舍得?可若不这样,我难不成要放任他为了报灭门之仇去送死吗?”
犹记得当初自己辛辛苦苦将人从死人堆里扒出来,再日日守在身旁耗尽心力救治。可那人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要报仇。”
在那人的心里以前装的是疆场铁血,死了一回后端的是血海深仇。
自始至终都不曾有半分位置留出个自己过。
可她爱他啊,她曾想若是再无俗事的牵绊,是不是那人的心里就有她的位置了呢?
于是她求来了蛊。抹去了那人的记忆。
再无战场豪情,也无灭门血恨。
此后,岁月悠悠,他的心里只有她。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
不好吗?
沈秋悦掩面而泣。
“蛊虫噬咬之痛实在非常人可以忍受,我见不得哥哥这般受苦的。”卜颜顿了顿,又道:“也正是因为见不得哥哥受苦。所以,哥哥既然忘了那便忘个彻底好了。”
“你……”沈秋悦抬起头来,讶然看着卜颜。
卜颜叹了口气,递过一方帕子,轻声道:“嫂嫂既是有了身孕,情绪理应不该如此激动。”
沈秋悦愣住:“你……你叫我什么?”
卜颜神色不改:“你是我哥的妻,我叫你嫂嫂有何不妥吗?”
卜颜垂下眼,低声道:“灭门血仇我一个人担着便是了,哥哥他理当过着平凡自在的生活。娶妻生子,平安喜乐。”
看了眼神色犹有几分呆滞的沈秋悦,卜颜继续道:“三日之后我将为哥哥解蛊。此后年岁悠悠,只愿嫂嫂与哥哥琴瑟和谐,白头到老,彼日儿孙满堂,一家合乐。”
“你……竟不怨我?”沈秋悦颤声道,半响又苦笑,摇头道:“就算你有心成全我也无用,现如今回月山庄已卷入朝堂纷争之中了。”
“你可知你哥哥他今日为何如此疑心于你?只因近些年来,九王爷有意拉拢回月山庄。我母亲父亲自是不肯,无奈强权之下又安能无事?最近九王爷频频派人屡次施压,前几日还有人混入回月山庄意图谋害我腹中的孩子。要不是我多留了心眼,这孩子怕是早就保不住了。”
卜颜皱眉,心下很快了然。
九王爷乃当朝皇帝的亲叔叔。是死去的岷高帝薄勘的亲弟弟。九王爷的野心朝堂之上的人个个心里都明白得很。但岷高帝活着的时候,对这个弟弟的态度很是暧昧不清。不杀不削,就这么不理不睬地丢到一边。到自己两脚一蹬归了西天也没动手处理掉这个弟弟。
待着薄暮登基了,朝中人纷纷以为这下子九王爷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老子不杀,儿子总该动刀子了吧?却不想新皇帝还是和自家老爹一样,对自个这个叔叔不闻不问,全当不存在一样。任其背后势力疯长。
帝心难测?莫不是何时帝王之家也有“亲情”这么一说了?
卜颜却看得清清楚楚。这新旧皇帝均是打着一个算盘,那便是—要杀便要养肥了再杀。根要拔得干干净净,连半条须都不给留下。
固然冒险,固然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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