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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是留了情面,当着这么多人说,却又好像没有几分情面可言。
但梁尺涧与旁人不同,他是能不出风头就不出风头,闻言,反倒舒了口气:“……恭谢相爷指点。”
他未抬头,自然无从得见谢紫殷似笑非笑的神情。
谢紫殷偏过头去,目光落到霍皖衣的脸上,过了片晌,谢紫殷道:“状元郎以为自己的文章担当得起这三元及第的殊荣么?”
竟比方才说与梁尺涧的话更像刁难。
莫说梁尺涧紧张,就连被刁难了一番好不容易坐到桌上的探花郎——文子卿,亦是为霍皖衣忧心。
说这是权臣给的下马威,倒是切合情理,总不会因为答错一句就受什么惩罚。
但道理如此,权势压迫之下,单单是望见谢紫殷的衣摆,都已让人心惊胆战,只恨不会读心术,无从思虑谢紫殷百转千回的心肠。
霍皖衣一直没有起身,这问题抛到他身上,他亦只是抬了下眼帘,旋即道:“回相爷,霍某以为……自己若担当不起这份殊荣,那霍某便不会被陛下钦点为状元,亦不会连中两元。”
他话音落下,座席中的礼部尚书倒吸一口凉气。
这声响稍微显得有些大,因而外间是谈笑声阵阵,吵闹喧嚣,此处却堪称安静,更何况霍皖衣方才答完问题,众人尚在沉默,这声音自然就人人都听见了。
礼部尚书立时假咳:“咳咳咳、咳咳!!咳!”
谢紫殷轻笑一声,也不知是笑什么:“坐下罢。”
两人齐齐施礼:“谢诸位大人。”
他们坐在文子卿旁边,和一众高官权臣泾渭分明般,好似隔了条无形的线。
霍皖衣纤密的睫羽在灯火中映出影子,挡住他眸底光华。
但他抬起头来,斜对面就坐着谢紫殷,这一眼看去,最先看到的就是那张俊美的脸。
看了片刻,霍皖衣后知后觉地发现,谢紫殷今日竟没有着官服,而是穿着和他衣着颜色完全相同的那件浅紫衣裳,薄纱轻罩,眉间朱砂焕然。
作者有话说:
梁神:你俩穿情侣装是吧。
谢相:是啊。
梁神:……
第73章试锋
帝王亲至,酒宴上声响尽低,人人俯首施礼,待叶征入座,口道“免礼”,方恭敬应答,撩衣而坐。
叶征坐下来时,正对着坐在桌边的文子卿,那探花郎年岁不大,面上笑意温文,出身虽不显赫,却是个小有名声的温雅君子。想到案桌上呈来的种种卷宗,叶征道:“文卿得中探花,当可入朝为官,不知文卿志在何处?”
帝王问询,周遭立时静默,吏部尚书耷拉着眼皮,闻言,抬眼扫了眼亦十分惊异的探花郎,又收回目光。
入座问的第一人不是三元及第的霍皖衣,亦不是身家显赫的榜眼梁尺涧,竟会是个身世平平的探花郎文子卿——此事不仅出乎文子卿的意料,其余官员亦是心惊不已。
凡帝王行事,言语、动作,甚至于眼神,都似有深意。百官在朝,听帝王声音,观帝王动作,赌上一两分胆气,才可猜度君心——今日这一遭,远出诸位官员所料,自让人惊愕,不知如何应对。
文子卿陡然被帝王问询,惊诧一瞬,定了定心神,起身俯首施礼,恭敬道:“回陛下,臣志不在高,能为陛下分愁解忧,便是臣之志向。”
“分愁解忧……”叶征神色不变地重复了这四个字,又笑道,“文卿之文采,朕甚是欣赏,尤其挂念你的那句‘石、狐皆不以己恶,谁之恶也’……”
文子卿此时是真真切切受宠若惊,他面色一红:“……陛、陛下。”
一人之策论文章,若能被旁人熟读记背自是大善,能得天子喜欢,甚至能背诵出其中语句,说是毕生之殊荣也不为过。
文子卿鼻尖酸涩,险些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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