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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雨季,似乎永不停歇。
初春的雨是沉重的,厚重、凝滞、森冷。他在清早的时候出门往外随便走了一圈,湿气落在肩头,打在衣上,让人手上没有力气,眼皮也抬不起来。
水雾把衣料都变得无比厚重,冰还未消融彻底,这是一年中最冷的日子,并不像冬日那样冰冷彻骨,它要来得更为缓和、更加沉闷一些,夹杂着四周的水汽,不声不响地带走人体的温度。
或许只有走在外面时,才最能够直觉到这股令人不适的阴湿。江户川乱步擦了一把滴在自己眼睫毛上的水珠,这些小东西像是清晨的雾气,遮住视线的能力一流,它们很快就凝结在一起,压得眼睛都睁不开。
在外面独自一人行走时,他好像没有先前那么爱哭了,想必是泪水混杂在水雾中,一并消散不见的缘故。
讨厌。
可恶。
他怨恨这个孤独的世界。
疼爱自己的父母亲骤然离去,甚至连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全世界都要让他放下这样的悲痛、向前迎接新的生活,这样的愿景只会让乱步越来越排斥从“大人”嘴里说出来的话罢了。
忘掉?向前走?
说什么傻话啊,又不是健忘症,他怎么可能忘掉过去所有温馨的一切!
与寻常人驽钝的大脑不同,江户川乱步引以为傲的一点就是他出乎寻常的记忆力。而这卓越的记忆力在苦难到来之后,就加重了对他的折磨。
每当他的神经开始松懈,痛苦就会趁虚而入,见缝插针地在他的脑海里回放起一幅幅过往快乐的场景。要求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轻易地将这一切都放下,未免太过为难他了。
森鸥外在灶台忙活,为他做了一碟奶油芝士面,端到他的面前,随后也跟着坐下。
他在自己的家门口站了那么久,早就湿得像是刚被打捞上岸的落汤鸡了,身上还略带一些潮意,不过此刻,多余的水分已经被拧干,头发被毛巾绞得干燥起来,总算不是原本黏在一团的形状了。
“很难过吗?”
乱步头也没抬,脑袋快要埋进奶油酱里,苦涩的眼泪伴随微微咸口的面条一起吞进肚中:“本来就是这样的吧。”
至亲的逝去,让这个极为聪明的天才少年,丟失了与世界相连的纽带。
“‘节哀吧,很抱歉。’是不是很多人都会这样说?”
那孩子面无表情地咀嚼着面条:“有什么好说的,他们又不是我,也不知道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时,有过怎样的生活,凭什么现在却认为能对我的心情感同身受?”
“这样么……”森鸥外温和地看着他,似乎并不知道乱步在大口吃面的时候已经哭得哽咽,随后,待那孩子红着鼻子再度抬头时,他坐得离他近了一些。
“快看。”
“……什么?”
金发波浪卷的女孩身着洋裙,带着明媚的笑容,在这个空间内浮现出身影。
“她叫爱丽丝。”森鸥外介绍道:“是不是很可爱?”
江户川乱步扫视她一圈,眼中有了些许明悟:“……异能力吗?”
“不愧是天才父母生下的孩子,你懂得真多呢。”森鸥外轻缓地夸奖道:“不错,就是‘异能力’,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只要运用所得当,就能做到许多人类凭一己之力难以达成的事情。”
“异能无法令人死而复生。”
江户川乱步说道。
“……”
见乱步似乎对自己的异能没有兴趣,森鸥外也并不急切,他没有说别的什么,只是道:“和我聊聊你父母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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