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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发亮,嬴政捂着自己微微发胀的胃部,低头看了看掌心,换回来了?也算是有惊无险。
嬴政抬起头来,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陈慎之,陈慎之一身素袍,云淡风轻,表情如常,眼底并未有一丝丝的惊讶和慌张,仿佛见过大世面一般。
章邯没有发现他们的不对劲儿,走到陈慎之身边,拍了拍陈慎之的肩膀,笑道:“三弟!真真儿未想到,你的功夫如此了得?二兄当真大开眼界,改日咱们再讨教一二,如何?”
方才功夫了得的人,自然不是陈慎之,不过并不妨碍陈慎之的平静镇定。陈慎之对答如流,还保持着那云淡风轻,八风不动的姿仪,展露出一个温润的微笑,语气平静的道:“三弟如何敢与二兄讨教?方才不过是侥幸罢了。”
“侥幸?”章邯使劲摇手,道:“在还未遇到三弟之前,我只道这世上没有人能与我比划武艺,没想到竟是二兄我井底之蛙了!”
陈慎之与章邯对答如流,嬴政微微眯了眯眼目,此子面不改色,喜怒不形于色,看来不是等闲之辈。
詹儿此时心中也是如此想法,他跟随齐公子数年,公子一直是个吃喝嫖赌的王族子弟,从未做过一件儿半件儿的正事儿,哪知道一开口却有里有面儿,竟还是深藏不露之辈!
观公子方才的武艺,詹儿是不及万分之一的,田儋却叫他监视陈慎之,伺机斩草除根,这如何能行?
怕是还未动手,詹儿已经死了百次!
詹儿慌张不已,虽他是个细作,然毕竟年纪还小,有些慌乱的瞟向陈慎之,哪知这么巧,詹儿的目光正巧被陈慎之抓了一个正着,四目相对,陈慎之非但没有急言令色,还对詹儿微微一笑。
詹儿心里咯噔一声,这是何意?公子既然已经看出自己是细作,为何不揭穿?之前不揭穿,是因着只有自己与公子二人,不好动手,眼下公子与一伙手持兵刃的马匪结为兄弟,为何还不揭穿自己?詹儿心中七上八下,垂着头,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儿。
章邯道:“最近泰山要准备封禅典礼,乱套的很,四方儒士云集而来,你们此番去泰山,怕是困难的紧……不过也无妨,有我来护送大兄三弟,保证大兄三弟安全抵达,绝出不对半丝的茬子!”
章邯此人面相看起来狠戾,但为人热心肠,十足的热情,当下让手下牵来两匹高头大马,道:“来,大兄三弟,上马!这荒郊野岭的,往前行一日才能遇到人家,咱们今儿个晚上便在前面人家投住下来。”
陈慎之点点头,道:“劳烦二兄带头。”
“都是兄弟,”章邯道:“何必如此客套?”
嬴政利索的翻身上马,他上了马,垂头一看,好家伙,陈慎之还未上马,与其说还未上马,不如说……正在上马。
陈慎之双手抓住马辔头,羸弱的身子板儿整个趴在马背上,脚上踏着凳子,使劲——
没登上去。
又使劲,还是没登上去……
陈慎之反复试验了三次,他自己个儿也发现了,这身子板儿虽与自己原貌一模一样,但羸弱的离谱儿,即便是上马这个动作,做起来也吃力的紧,看来往后里不能只读书,还要稍微锻炼一下身体才是了。
“呵……”
陈慎之正在艰辛的登马,便听到一声轻笑,抬头去看,正巧与刚刚结拜的大兄“阿正”四目相接。
嬴政的唇边,那分明是看热闹的笑容。
陈慎之挑了挑眉,也没有羞怯,反而坦坦荡荡的道:“没想到,大兄的骑术也是了得?”
嬴政唇边的笑意慢慢冷却,是了,自己如今不过是个“小太监”,利索的翻身上马,唯恐惹人怀疑。
章邯倒是没注意陈慎之与嬴政“斗智斗勇”,翻身上马,热心的帮着陈慎之也上了马,随即道:“前方人家还有一段路途,如是去了晚,今儿个就要在野外露宿了,大兄、三弟,咱们这便上路罢!”
陈慎之拱手道:“劳烦二兄。”
“都说了不必如此客套,诶,方才你用的那功夫,我还想向你讨教讨教。”章邯勒住缰绳,与陈慎之齐头并进,并肩而行,两个人说说笑笑。
嬴政落在后面一些,眯着眼睛打量前面的二人,随在后面走。
一行人有章邯的马匪保护着,在荒郊野岭前行,便算是偶尔遇到了赶路的行人,见到他们的仗势也会赶紧躲避,唯恐惹上甚么麻烦。他们便是麻烦,因此根本没有麻烦自己找上门来,一路上都安安稳稳的。
眼看着天色昏暗下来,众人行了整整一日,章邯抬起马鞭,虚指着天边:“前面便是人家了,有几户野人。”
野人,在这个年代指的可不是现代人口中的野人。野人和国人是相对的,居住在“城区”里的人是国人,而居住在野外的人是野人。在春秋战国时代,只有国人算“人”,野人根本不算是人,甚至连牲口都不如。
如今天下刚刚统一,还延续着春秋战国的礼仪和传统。这里乃是荒野,居住在这里的人自然是野人。
几处茅草小棚子零零散散的兀立着,浑然土坯一样,简陋的令嬴政蹙了蹙眉。
不止简陋,且破败,到处都是翻倒的棚子,粮食也随意的扔在地上,甚至被踩踏的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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