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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启言低头看着她的字迹,他不知自己为何被触动。
他只是在想,这是怎样一种坚持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哪怕林知夏像一座大山一样稳稳地压在“年级第一”的宝座上……金百慧从没懈怠过一天,从没表露过一丝妥协。
段启言叹了口气。
他帮金百慧关紧窗户,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金百慧又叫住了他:“你资质平平,有脸说我?你在27班没考过一次全班前三。林知夏的成绩跟你不沾边儿,你拿她到我这儿来显摆,我就记得你上次月考数学只考了八十分。你从小学到高中,学了六年半的数竞,月考烂成八十分……”
金百慧“呵”了一声:“你真弱。”
附近的喧闹交谈声逐渐消失。
雨还在下,天是灰色的,水珠淅淅沥沥,敲打在玻璃窗上——那是天地间唯一的杂音。
段启言吞咽了一口唾沫,体育委员曹武连忙劝慰道:“段哥,小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头去啊。”
段启言脸上一丝笑意都没了。他脊背弯曲,垂着脑袋,视线飘在墙角。
本该到此为止的,金百慧沉默不语,段启言忽然又冒出一句:“你拽什么拽啊?你每天学24个小时还是没用。去年高中数学联赛,你考砸了,没进省队,隔壁26班有一个男生进省队,高二的学长和学姐进得更多,强中自有强中手,你不比别人高贵,金百慧,别再瞧不起人了。”
金百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曹武再次拉架:“金姐,小段讲话不过脑子,你不要当真啊。”
金百慧一把拽开了曹武的手。
金百慧的同桌看不下去了,同样出声劝了劝:“你别和段启言嚷嚷了,快上课了。”
“你让开。”金百慧呵斥她的同桌。
金百慧的同桌是一位天性羞涩内向的男同学。这位男同学今年十六岁。在他十六年的人生历程中,他未曾和任何人发生过口角,也很少拒绝别人的请求。高一那年刚开学时,他误打误撞成为金百慧的同桌。后来,他有机会调换座位,金百慧却要求他留在这里,他大发善心地答应了。
平日里,他和金百慧互不干扰。
今天,金百慧头一次吼他。
他站起来,退到旁边。
金百慧指着段启言,问他:“你提到了数学竞赛,好,我替你算。你初中竞赛考过一次联赛一等奖,就没了,再也没了。去年高数联赛,你考到一个省级二等奖,这是我听过的最差的名次。你做卷子没带脑子,还是根本没努力?整天和汤婷婷、沈负暄混在一起,他们的成绩越来越好,你的成绩越来越差。你初中刚入学是全班第三,来了高中的27班,考不到全班前五。假如我是你,我会选择退学。你不配参加竞赛。”
这一回,连曹武都没话讲了。
高一(27)班的全体同学都把竞赛当作至高无上的目标。
对高一(27)班的同学说“你不配参加竞赛”,就像是对一位训练有素的士兵说“你不配冲锋陷阵,你不配上战场”。
金百慧的每一句话,都让事态更加严重化。
段启言的腰杆挺得笔直。他扬起下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目光看着金百慧。他语调平稳地说:“金百慧,你本来是上一届的学生,你从北京的英才班退学回来,转到了省立一中的初一(18)班。你退学很有经验啊,我是比不上你,我没退过。你是退学大赛的第一名。我没资格参加退学大赛的大比拼。”
金百慧的脸色由白转红。
她的胸膛微微起伏,愤怒无法平息。
从北京退学的那段经历,是金百慧心头拔不掉的一根刺。没人知道她在北京遭遇了什么。她不愿意花时间交朋友,自然也没有朋友能打听到她的心事。
金百慧的成绩比段启言好,这是她的救命稻草。金百慧反复强调这一点,也让段启言的怒火愈演愈烈。
他们堵在第三大组和第四大组的过道中间。
全班同学都在看着他们。
班上不少人都对金百慧微有怨言。
高一(27)班的绝大多数同学都是优等生。优等生之间的竞争十分激烈,大家仍然保持了和平共处的氛围。平常,同学们会交换笔记本、交流做题经验,而金百慧从不参与这种活动。没有人能借到她的笔记本,她总是毫不掩饰地一口拒绝,同时声称:我不会借给你,防止你弄丢我的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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