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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大才,此乃毋庸置疑之事,更兼心胸开阔,正是明君之像也,某感佩在心,然却有几处碍难之所在,且听某自与殿下分说。”纳隆说到这儿,停了下来,大有深意地看了李贞一眼,宛若在询问自己说的是否正确一般。
呵呵,大才?还心胸开阔?咱有那么伟大?开玩笑吧!李贞自家的事情自家清楚,他可从没将自己当圣人看,左右不过是打算好生混个亲王便是了,若不是哥几个死活要逼着他自保,其实李贞倒是想逍遥地躲一旁看戏的,这会儿手里头不缺钱,还有一帮子人马能使唤,他才懒得去争啥子太子之位的,不过嘛,这话自个儿心里头清楚便是了,却也没必要四处宣扬不是?至少这话就不能对面前这个自荐的“毛遂”说罢,不过嘛,李贞倒是想知道一下纳隆又能如何说叨此时,这便淡淡地一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抬了下手示意纳隆继续。
“今上乃雄霸之主,千古罕有之帝也,却不是好欺瞒之人,是故当今太子自以为得计,其实不然,某观太子其人心胸狭窄,更兼身有残疾,岂是人君之望乎?今上之所以忍其之不屑,绝非不想罢之,实乃时机未到也,这其中尚有一条,今上是如何得的位,岂能不防着王爷们上下其手乎?故此,某以为太子不过是个靶子罢了,今上这是要看看诸皇子的心,还要看看诸皇子的能耐如何,只不过谁若是跳得越凶,谁就将继太子之后倒霉,此乃帝王心术,不可不慎!殿下以为如何?”纳隆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末了又将话题引到了李贞的身上。
呵,好家伙,这小子行啊,竟然能看得穿咱家老爷子的用心,厉害!厉害!李贞来自后世,自然是清楚那些个争大位争得最凶的几个兄弟都没个好下场,只不过却始终没怀疑到李世民是否在这其中玩手脚,听纳隆这么一说,再联想起自身的一些遭遇,已然明白了李世民的帝王心术之所在,心中暗暗吃惊,好在李贞的城府深,并未就此表露出来,只是平静地看了纳隆一眼,不置可否地道:“还有什么?不妨一次说完好了,本王听着便是。”
李贞的面容虽沉稳,可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惊意却瞒不过纳隆的观察,眼瞅着说中了李贞的心思,纳隆原本不安的心总算是定了下来,潇洒地挥了下大袖,笑着说道:“王爷向来指望着置身于事外,从不轻易抛头露面,怎奈形势比人强,有王爷这等大才在身侧,谁又能安枕入眠?故此,王爷其实早就在局中了,就算王爷想抽身退步,只怕圣上也未必同意,不试出王爷的心来,便是圣上都难以安心!”
啥?老爷子连咱也防着?奶奶的,咱又没打算玩“玄武门”,该死!若是真让纳隆说对了,那咱这回出征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晕,要坏菜了!李贞心里头一阵郁闷,很想开口训斥纳隆胡扯,可内心深处却明白纳隆说的是实情,心中顿时沉甸甸地,难受得很,也懒得多废话,只是抬手示意纳隆继续往下说。
纳隆笑着解释道:“王爷师从李药师、秦叔宝这当世两大名将,武艺战略无一不精,这是王爷的长处,可也正好是王爷的短处,无他,王爷虽是从来不争,可若是不争的话,王爷习文练武如此勤力却又是为何?还有‘燕记商号’偌大的钱财又是何意?这岂不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乎?故此王爷不是不争,而是大争罢了,不争是表象,争才是真意,这一条王爷须否认不得。”
苦笑,李贞除了苦笑还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无他,纳隆说的话句句在理,李贞其实不是没想过去争一把,只是因清楚历史的发展趋势,实在提不起心情,哦,或者说是没有信心去争罢了,实际上李贞也清楚李治之所以能登上太子之位,不过是因其实在无能罢了,真要是李治是个干才,只怕太子之位怎么也轮不到他的头上,每念及此,李贞都不免有些子寒心。
“先生何以教我?”若说头前李贞还有些玩耍的心态,此时就已是认真了起来,连先生这等字眼都用上了,这声“先生”一出,纳隆便笑了,笑着说道:“王爷既是要争,碍难之处有三:其一,王爷乃是庶出,虽是才高,却不合传承之道,故此,嫡子们不倒,王爷几无望矣;其二,圣上之心意何在,无他,王爷此战过后,在军中之威望必高,颇似当初圣上龙潜之时,可圣上毕竟不是高祖,眼中须容不得沙子;其三,王爷特立独行,必招皇子们之所忌,以寡敌众,即便是王爷大才也难敌暗算之利箭,若不能平安度过此劫,则事败矣!”
李贞默默地沉思了一阵,实在是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脸色顿时一黯,苦笑了一下道:“先生所言是实,本王该如何解此局?”
纳隆笑着鼓了下掌道:“百事辟易,唯心不易,殿下行事凭本心便可,无须多方乔饰,此其一也;其二,嫡子者有三,择弱者而捧之,静候时机却也不妨。”
嗯哼,是这道理,妈的,现如今老子名声鹊起,想要泯然众人矣已是来不及,索性放开了手脚也好,嘿,择弱者而捧之,老九不就是现成的货色罢,利用一下又何妨,嗯?对了,多年前那个老牛鼻子袁天罡似乎言语间泄露过天机来着,看样子老九还真有点“天子像”喽,妈的,就不知道那个“遇苏有难”的“苏”指的到底是谁了,奶奶的,该死的老牛鼻子,话也不说个清楚!李贞心中盘算良久,已然是信了纳隆的话,可尚有三个疑问在心中萦绕不休,犹豫了好一阵子之后,还是开了口道:“能得先生相助,本王幸甚,只是,嗯,只是本王有些疑问尚需先生解惑。”
“王爷但讲无妨,只要是某知道的,定当直言相告。”纳隆毫不犹豫地说道。
“好,本王也不相瞒,这便实话实说罢。”李贞面色一肃,一双眼锐利如刀般看着纳隆,开口道:“其一,先生为何选择本王?其二,先生既是选择了本王,那又该置尔之族人于何地?其三,先生之友定是大才,能否告知其是何等样人,本王欲揽为至交。”
李贞之言摆明了是要留用纳隆,也摆明了自己要争夺大位的决心,纳隆脸上立时闪过一丝激动,目光炯炯地看着李贞的眼睛道:“王爷问得好,自古以来良禽择木而牺,某自问非是俗人,愿佐明君已成大业,此其一也,其二,某虽是拔野古部人,可王爷已言明草原部族亦是大唐之子民,此时虽非,然某料定王爷将来必能周全此事,故此某心中已以大唐子民自居;其三,某之族人尚需王爷搭救,一待族人得脱此难,某就算是还了生养之恩,从此与部族之人再无干系,除非是到了有遭一日王爷平定草原,否则某不再与族人有任何瓜葛;其四……”纳隆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某之友人实有王佐之才,某平生仅见之贤良耳,然其素性好静,乃隐士也,属大隐隐于朝者,某不敢保证其会受王爷之所邀,既是王爷一定要问,某也只好厚颜出卖友人一回了,此人姓莫名离,字子诚,现为国子监典薄耳,官衔虽仅是八品上,实乃其不欲扬名所致,其人之才干绝不在当朝之宰辅之下,某每与其论时事,皆叹服之。”
唔,纳隆此言该是不假,该同志当属可信、可用之人,值得一试,就算救了他的族人之后,其不告而别,咱也不怕,大不了潜入草原来个千里大追杀得了,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挡得住老子不成?嗯,莫离?这名字没听人说起过,咱家老爷子可是爱才如命之人,也一向重视人才的选拔,算得上求贤若渴,这个莫离既是有才,为何不在老爷子跟前舞上两下子,若是按纳隆所言的那般有才的话,这家伙早该是宰辅了,最不济也能混上个尚书之类的高官,难道此人有难言之隐?罢了,想那么多也没用,等回了长安先见见人再说好了,真要是有才,老子虚位以待便是了,若是不肯,嘿,咱用强还不成吗?李贞的好奇心彻底被吊了起来,恨不得立马赶回京师,去见见那个神奇的莫离同志,不过嘛,心急却是吃不得热豆腐的,再说了,这会儿还有拔野古部族之事没解决呢。
“好,先生之言本王信得过,既如此,本王这就去军营走上一回,定不会令拔野古部众遭难的,左右不过就是这一、两日便能成事,先生若是无事,便跟本王同去如何?”李贞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也不多耽搁,即刻起了身,干脆利落地说道。
“故所愿,不敢请耳。”纳隆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笑呵呵地说道。
“哈,本王虽通儒学,却不好虚文,先生切莫再吊文了,本王牙酸得紧,哈哈……”李贞打趣了纳隆一番。
“那可就说不准了,保不定王爷正换牙呢。”纳隆也没客气,同样是笑着打趣了李贞一句,宾主二人相视大笑起来,笑声在雁园里回荡不已,震得枯枝上的雪都簌簌地往下落,那笑声里的喜悦之意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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