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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从东方请来的客人嘛!”
两天前,艾达就是用这个理由把林鱼青带入庄园的。因为林鱼青外貌姓名,都与桐源帝国的人近似,说是东方人倒是可信——尽管他当时穿得像个乞儿一样,浑身泥水不说,甚至还扒下了神像的罩袍。
施劳满腹怨言地带上了他,结果在重森堡前一下马车,林鱼青身上的罩袍就被一位教廷牧师认了出来,险些惹出一场风波;因此要说谁最不喜欢这少年,施劳一定头一个报名。
施劳皱起了脸,欲言又止。
“假如咱们说他是桐源帝国的贵族,那胖子又怎么会知道?”艾达一瞪眼,“他们总不能去找桐家皇帝确认一下。你就这么办,不然我不去。”
施劳喃喃地咕哝几句“我去告诉罗曼丹大人”,终于给她行了个礼,带着他嘴边的皱纹转身走了。
他感觉到艾达的目光一路盯着自己,直到下了楼,才听见门被合上的声音。想到上回的差事就没办好,施劳叹了口气,穿过数条石廊,走向别厅。
两扇挂着红丝绒的别厅大门,远远地、高高地矗立在石廊尽头。从建堡之初至今,这一条石廊也有近千年了,砖缝里生着旧青苔。
门上最高处镶刻的梅索科家徽,是一只模样惊人狰狞的猛兽头颅;它沉浸在圆形拱顶投下的阴影里,只有啃咬在门框上的尖长獠牙,露出了雪白的轮廓。
梅索科家的家徽,与许多贵族家族一样,据说都来源于本族的坠灵。不过施劳才在梅索科家效劳三年,还没有见过伯爵大人的坠灵——毕竟梅索科伯爵病情沉重,应该也无力召唤坠灵了。也许承爵仪式上,能一饱眼福吧?
施劳仰着脖子,盯着那巨大猛兽看了半晌,终于听见罗曼丹大人在里头传他进去。他忙整了整衣袍,使劲儿推开沉重大门,走了进去。
“有什么事?”罗曼丹从午餐盘子中揪下几颗葡萄,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此刻他正独自一人坐在长桌旁,身后站着一位随侍。天光从落地窗里透进来,将罗曼丹的棕色鬈发染出一条卷曲亮边。他相貌端正英俊,却不像有些贵族子弟一样,热衷于将自己打扮得漂亮轻浮——罗曼丹神情庄重,个性也稍嫌严肃,并不太懂得如何欣赏玩笑。
施劳走上前去,轻声把艾达的话说了。
“那个男孩救了她一命,也难怪两个人交情好。这件事就随她吧。”罗曼丹刚刚吩咐人将新一批到达重森堡的骑士安置好,几天以来终于能安安静静吃一次午餐,因此心情也轻快了些:“只是今天别让她到处乱跑,叫几个侍女上去伺候梳洗换衣。”
这事不难,施劳忙应了一声:是。
罗曼丹在他回应的时候,已经转头朝随侍问起了下一件事:“对了,新订的那一批货还没有送到吗?”
施劳见状,知道自己该走了;他一边退出别厅,一边隐约听那随侍应道:“大人,这几日接连大雨……”
当施劳吩咐几个侍女,按住了不情愿的艾达给她梳洗换衣时,林鱼青自然就被赶出了角楼。
他在石廊上等了半日,以为不过一会儿就能回去了。没想到却大大低估了贵族小姐更衣准备的时间,等起来简直好像没有尽头。他本来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来回转了几圈,见始终无人来理会他,干脆一甩手,自己闲逛去了。
梅索科庄园占地广袤,仅仅是重森堡主堡,就包含了几片楼院和高塔;在堡外,还有一丛丛树林与湖泊。林鱼青想去林子看看,就顺着那个方向的石板走道,穿过一个又一个庭院,拐过一个又一个弯,没过多长时间,发现自己居然迷了路。
林鱼青目光四下一转,不由有点傻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儿走错了,此时被夹在两面砖石高墙中间的小道上,前方是重森堡的城墙,眼看着却是一条死路。少年懵了几秒,转头看了一圈,转身顺着原路退了回去。
小道上宁静下来,仿佛能听见雨水从屋檐上滴落。
只是过了半晌,伴随着从远处响起的脚步声,林鱼青愣愣的脸再一次出现在小道入口。
“诶?不就是一家三……四口吗,”发现自己又回来了,他不由低低地抱怨道:“为什么要建这么大的地方住?真是不明白。”
他这句话刚一出口,半空中猛然响起一阵咳嗽,惊了他一跳;一抬头,林鱼青发现原来自己头顶的石壁上是一扇窗户。
“谁在下头?”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窗后传了出来,语气疲弱得仿佛被掏光了所有精力。
梅索科庄园里最有名的病人,非老伯爵莫属;然而这个声音虽然沙哑,嗓门却听起来细细的,不大像是个男人,倒或许是一个老妪。林鱼青犹豫了一瞬,回答道:“我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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