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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潜兵（第1页）

晚间江焕回来时薛问荆已经让人为他备好了热水。他这段时日回府时身上总是遗留着运动后的痕迹，薛问荆本未多想，在白日与白鹤交谈过后却总觉得有些介意。

晚饭后，江焕坐在灯下看书，薛问荆蹭过去，从后面环住他，“殿下现在有空吗？”

江焕放下书，侧过头，鼻尖在她脸颊上轻轻点了一下，“何事？”

“我听说最近京郊乱葬山闹鬼。”薛问荆把整个人挂在江焕身上，“我最近都没空出门，是真的吗？”

江焕几乎微不可查地一僵，薛问荆注意到却并未点破，只听他问：“你何时对这些怪力乱神之事感兴趣了？”

“我一向对异闻怪谈颇为好奇。”薛问荆扯起谎来没有丝毫迟疑，下一刻就被江焕捞进怀中，“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眼见着就要被他糊弄过去，薛问荆在他的唇压下来时灵巧地闪避，“是怎样的传闻？朝中派人去查过吗？”

江焕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这等无稽之谈，何必派人去查？”

“这样啊。”薛问荆靠在他怀里，低头摆弄着衣袖，故意道，“那我明日查完账出去看看。我倒要瞧瞧那些孤魂野鬼敢不敢在我面前作祟。”

江焕笑了笑，将她抱紧了些，“那你可多带几个人去，别被孤魂野鬼掳走了。”

第二日薛问荆理完苏孺人交付的事务便出门了。她与小秋、珮儿和珀儿同行，到了乱葬山不过随便转了一圈，没有任何异常。这在她意料之中，早在前一晚观察到江焕的态度后她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她在京城里转了一圈才回府，一大早就出门的阿陆也已经回来了，与四下无人之时对她道：“世子殿下今日出门后去了崔大人府上，一直未出。我对照了暗道布局，崔大人府中的确有个暗道出入口，虽然早已封闭不用，但只要通往那里的暗道还在，打通也是极易的事。”

薛问荆抿唇沉思片刻，问：“崔大人是哪位？”

阿陆有些无语，道：“鸿胪寺丞崔欣大人。”

他这样一说薛问荆有点印象，崔欣此人她有所耳闻，虽为文职但颇善弓术，唯一的爱好就是到京郊骑射。江氏一脉出身北境，江焕虽从小生长在京城，不像他北境的先祖那样擅长骑射，却也是幼习弓武。鸿胪寺丞没什么权势，江焕在朝中又是个闲人，此二人又有相同的喜好，就算往来密切些也不会引人注目，倒算得上是个巧妙的安排。

即便如此薛问荆仍有些不放心，要等且歌楼那边把兵马的来源查出来才行。这是关系京城安危的大事，不便明问更不可张扬，若江焕当真参与其中，她如果一时把控不当动静太大引起许家的注意无疑是害了他。但又不能不查，假如她判断有误，这些军马是为了谋逆而调派，若此时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将事情放过去那将是她的大罪过。毕竟这么多人马要不声不响地潜藏于京城必然要借助地下暗道，地下暗道掌握在明镜台手中，而明镜台现在主事的是许家的许芝。

难道许芝表面是许家的人，其实暗中已投奔皇帝？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薛问荆想起白鹤递给她的许芝的卷宗，许家人从小那样待他，他若心中怀恨倒也不稀奇。那他能忽然受到许和的器重应是有了皇帝的人相助，若真如此，他知道这么多事情也就不奇怪。

他说唐妃有个女儿并未死去，那么那位现在已经可以称之为长公主的女子现在又在何处呢？

此时小秋过来道：“太太身边的云芙来了。”

诚如陆敏月所言，云芙虽是个丫头，但因很得宣阳王妃信任，在王府中相当于半个主子。她平日里侍奉宣阳王妃身侧，除非有事要办，不然极少和其他房里的人来往。阿陆自回房去，薛问荆道：“快请进来。”

云芙施施然进屋行礼道：“太太请娘子移步鹤影轩。”

鹤影轩是宣阳王妃所居之处。薛问荆跟着她过去，路上问道：“太太可说是何事？”

云芙莞尔道：“好事。娘子见到太太就知道了。”

薛问荆有些摸不着头脑，跟着她往鹤影轩去。鹤影轩中水池边鞠养的两只白鹤正在嬉戏，几个看上去不过是十岁上下的小侍女守在一边。

宣阳王妃正在和陆敏月对弈。云芙脚步轻巧，未曾引起二人注意，进去后安静地侍立在旁，薛问荆也就像她一样侍立观棋。陆敏月棋艺精湛，薛问荆虽不长此道却也看出她有意只用了五分水准，既不动声色地让了几分又不至于让宣阳王妃赢得太轻易失了兴致。

此时二人正胶着，陆敏月抬眼留意到云芙带着薛问荆回来了，故意漏了个破绽让宣阳王妃迅速取胜，故作遗憾道：“哎呀！真是一步行错满盘皆输，本来这局妾身还有些赢面呢。”

很难说宣阳王妃有没有看出来，她不过淡淡一笑，抬头看见薛问荆，道：“来了怎么不坐？刚好新来的厨子做了几盘糕点送来，一会儿你挑些喜欢的带回去。”

薛问荆道了谢，在下首坐下。陆敏月收了棋局告退，宣阳王妃先是与她寒暄了几句，然后温然问道：“听闻你在城郊置办了个育孤堂？”

此事薛问荆并未着意隐瞒，解释道：“我生父早逝，幸而阿娘健在，舅舅对我也颇为照顾，故而平安长成，与双亲健在者无差。然而有的孩子年少双亲逝去，族中亲眷亦不管不顾，小小年纪流落街头，其孤苦让人念而心痛。若能供其吃住，再请先生教授，也算是件行善积德的好事。”

宣阳王妃赞许地点了点头，“此等善事极好，只是银两耗费得多些，你一个初嫁新妇能有多少积蓄？我这里还有些闲钱，一会儿让云芙支给你。”

薛问荆十分惊喜，连忙起身行礼言谢。宣阳王妃摆手道：“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再说了，这样的善举不是人人都有心力，你既已决定就当做好才是，若因银钱耽误了岂不可惜？”

虽然薛问荆的动机其实并不像宣阳王妃所说得这么纯粹，但她还是坦然接受了宣阳王妃的夸奖和援助，真心实意地再次郑重道谢，又说了几句赞颂之语。

宣阳王妃莞尔道：“云芙，你先去取银钱。你若有空便留下来念些书给我听吧。”

左右薛问荆也没什么事，当下应了，从整齐地堆在一旁的书中择了一本其中夹着彩翎的，问：“这本可好？”

宣阳王妃点头，“就从夹彩翎的那一页开始吧。”

她本以为是话本，打开一看却是元章年间修著的前朝史册。这一版本是由曾给薛问荆讲过学的史清恪公的父亲主持编撰。薛问荆幼时对经史子集兴致缺缺，这又不是本朝史册，故而不过囫囵吞枣地一看。

宣阳王妃正读到林雉传。林雉是前朝名将，战功显赫，献国公林裴正是其后。在赞其忠直勇毅的长篇大论中，有三个字吸引了薛问荆的注意——善机括。

机巧之术不算正道，故而记述不多。薛问荆脑中灵光一现，她曾书信询问过柳长青柳家的渊源，得知柳珵不过是普通文人出身。玄机楼的机关术能在江湖上占据首位，绝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定是有机缘在其中。

在整个京城暗道网中，最重要的无疑是隐藏着通往那个巨大的被改造过的墓室的那一条，而那一条暗道通往曾经的柳宅。薛问荆曾猜测暗道中的机关是柳珵所设计，但现实可能正好相反，擅长机关的是林裴，柳家因林裴得以习得机巧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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