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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芳离开府衙,步行往回,将到县衙之时,恰看到对面街上是十八子跟衙差高建并肩走来。
高建不知正低低说着什么,十八子瞪了他一眼,高建便讪讪地笑。
陆芳竖起耳朵,隐约听见高建说:“……方才你不是没听见,说的那样邪,偏我昨晚上没在场,县衙里那起子混贼,就故意瞒我,一个个不肯说实话。阿弦你好歹是去过的,你说的我必定信,小丽花到底是怎么死的?真的不是被先奸后杀的?”
原来因千红楼死了个妓女,今日一早消息便在桐县传开,青楼,妓女,三教九流,飞短流长,瞬间诞生出好些各种各样的流言,却无一例外地匪夷所思,扑朔离奇。
今日高建同十八子两人去巡街,便缠了她一路,起初十八子并不理会,谁知这路上更饱听了些街头的闲言碎语,比如有传言说是个嫖客,因吃白食不认账,同小丽花拉扯起来,一怒之下铤而走险,诸如此类……更加让高建心痒难耐。
十八子道:“多积些口德是正经,只是寻常命案而已,如今府衙来了新刺史大人,正严查此案,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高建知见她脸色肃然,也知她向来的性情,遂叹了声,死了打听的心。
只一拍脑门说:“是了,给这个搅闹的我几乎忘了正经事,临县曹财主家的那个大买卖,你要不要去?”
十八子摇头,高建道:“曹财主是个手阔的人,你若真的做成了,只怕辞了这差使一年不做,也依旧宽绰逍遥。”
十八子仍是不语。高建着急:“上次松子岭的那老头子穷的那样,一个铜板也拿不出来,你还肯帮忙呢,怎么遇上富贵差使,就犯了傻呢?”
正说到这里,就听得重重一声咳嗽。两人抬头,却见是陆芳不知何时立在县衙门前的石狮子旁边儿,脸色不阴不阳地打量着他们。
高建见状,如老鼠见猫,陆芳却意不在他,挥手叫他快去。高建如蒙大赦,忙忙地窜入县衙去了,临去还狗胆回头,对十八子使了个眼色。
十八子亦甚是精灵:“捕头找我有事?”
陆芳便把袁恕己召见一节说了,又道:“他叫你去,多半是要问昨晚上的事了……你要如何回答?”
十八子却看出他并不是真心想知,而是有话要说罢了,当即问:“捕头有何吩咐?”
陆芳皱皱眉,见左右无人,便走前一步,几度踟蹰,终于说:“我也不管你怎么无缘无故提起王先生来的,便先跟你透个信儿,方才袁将军将王先生审了一番,已经洗脱他的嫌疑,我待会儿还要拿连翘去府衙呢……你好生应付说话,不要跟连翘一般信口开河,弄得一身腥,吉凶难测。”
说了这几句,又冷哼道:“那婊子向来也是个机灵会事的,今次不知撞了什么邪,浑然忘了忌讳。”
这大概便是敲山震虎了。十八子点头道:“捕头的话我记住了。时候不早,怕迟了袁大人不喜,我便先去了。”她行了个礼,转身往府衙方向而行。
陆芳忽地又喊住她:“方才高建撺掇你什么?”
十八子挠了挠头,陆芳道:“我隐约听见说曹廉年,他虽财大气粗,但听说他暗中曾跟高丽人有些牵连,如今新刺史性情难定的,你最好还是不要去趟这浑水。”
十八子拱手道:“是。”
十八子来至府衙,里头通报,一路领着入内,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府衙,却见虽然砖石陈旧,但地方颇大,建筑雄伟非凡,比县衙不可同一而语,很显威仪气象。
袁恕己正在书房办公,底下人领至,通传后,十八子又在门口等了半日,里头袁恕己才放下一卷公文,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道:“昨夜你为何不告而别?”
十八子袖手垂头,恭敬道:“昨儿我以为事情都完了,加上又要帮着伯伯收摊,便先走了。请大人恕罪。”
袁恕己哼了声,道:“你在县衙当差,却赶着去收摊,那不如就放你一直守着摊子如何?”
十八子讪讪道:“我知错了,求大人轻罚。”
袁恕己将她从头到尾复看了一遍,昨夜相遇,到她离开,这人似自带迷雾,让他总是无法辨认清楚,如今日影当空,看的分明。
如今见她服软求饶,袁恕己心里恼散大半:“你过来。”
十八子迟疑片刻,终于依言往前。
袁恕己道:“你抬起头来。”
十八子哭笑不得,只得微微抬头。
却见她下颌尖尖地,透着一股灵秀气,那露在外头的左眼,像是被太阳光照射的溪流,格外清澈,又透出几分疑惑。
这一刻,袁恕己忽然好奇摘下眼罩的她,会是什么相貌,他凭空想象了一刻,却无法想象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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