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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个漫长、安静、温暖的梦。
我梦见很久很久以前,炎热的夏天,我在大学的三百人教室里无聊地刷着手机,旁边的女生们在激动地讨论着时下的小鲜肉。我不置可否,却顺手打开了那部漫画。看着那个人出生、长大、丧姐、丧友、迷惘、自责、宽恕、温和、坚定、战斗、一次又一次丧友、绝望、死斗、断臂……
后来我去了那个人的故乡留学,远东的岛屿,难懂的语言。我挤在一室厅的公寓里一遍遍背着单词,改着论文,那本原版漫画却被我扔在了不为人知的角落。
再后来,我遇到了他,他告诉我,故事的结局不该是这样的。
最后,我醒了。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在颠簸的车上,窗帘遮住了郊外的浓浓月光。
我又从无言的梦里醒了过来。我们已经离开了爱知好几天了。
马车晃晃悠悠,缘一在身边睡得很熟。
我们准备到静冈歇脚。
椿寿郎那天的话在我的脑海盘旋。
没有了我就没有了缘一,没有缘一就没有了我。这个事情,在我漫长的哑巴时期早已明白。当我再回忆起和缘一的初次见面时,却发现他的青春也丢到了不为人知的角落。
少年时光痛苦而漫长,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差点丧尸荒野。这几年我陪陪缘一,陪陪村田叔叔,陪陪绮罗,陪陪阿步,如果严胜哥叫我,我便和他聊一些缘一的逸事,很平静,也很充实。
我从没谈过恋爱,大学里学的是充满铜臭味的商,如果我还在那个世界的话,应该也会找缘一这样的男人厮守到老。
我已经来到这里十余年了,从一个手无寸铁毫无生活技能的孤女成长为了饱经风霜的早婚妇女,只有一点没变,不管在任何时候我都不想被别人左右。
缘一是个心思极其细腻的人,跟我恰好相反。在爱知时邻居濑户家的叔叔身患重疾,濑户家的小子银介才十六岁,却整天受他无休止的管教和打骂,有时银介会躲到我们家来,一边吃着阿步准备的点心一边痛骂他的父亲。每次喜欢小孩子的缘一都会板着脸纠正他的错误。
濑户叔叔没能熬过那个暗无天日的冬天。
他走得很平静,没有痛苦,没有挣扎。濑户阿姨紧紧握着我的手,银介受不了气还在外面没有回来,我想是阿姨故意支他出去的,不想在他弥留之际显露悲伤。
回来时我说:“银介现在都还不肯回来,他已经够固执了,没想到叔叔比他固执一万倍,这时候还要招银介生气。”
没想到缘一却说:“他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就是招银介生气。这样,在死之后,银介就没那么伤心。银介还小,还有太多其他事要做。”他轻轻地说道。
我愣在那里。
就是这样的缘一,让我珍惜又心疼的缘一。
我想自己终于有了清晰的答案,我抱紧了缘一,埋在他的怀里,等着入梦。
来日方长呀。我对自己说。
已经拥有了很多,不再是当初那个对着书哭泣的孩子了。我一定能找到那个人,然后大声对他说:
“我很幸福,很高兴遇见你。”
我们继续前行,在干净的、明亮的、空空如也的荒原上。缘一白天在前面骑着马,我一直悄悄看他,有几次他回过头来,触到我的目光便对我笑。
在路上的日子,我经常和阿步聊天。离开了本家,阿步总会情不自禁地聊到她的严胜大人,她的眼睛闪烁着最耀眼的光,如同初春含苞待放的花朵,纯粹得令人憧憬。严胜大人第一次骑马,第一次与家主大论剑,直到他娶妻,阿步的话总是戛然而止。她说,绮罗夫人很好,他们很般配。
我竟然在阿步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somepeople,somethings,idonotunderstand,justdonotwanttosay.”有一天,阿步突然对我说,脸上有着“初长成”的洋洋自得。
我哑然失笑,说:
“thatisit.”
我推门走下马车,清晨的风扑面而来。明明是夏天,风中却有了几丝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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