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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姀本在河边放了莲灯祈愿,忽然彩缎拂过,她闻到了极香的胭脂味。
窦姀一回头,便见身旁有个小娘子眉如黛,点了花卉靥钿,面上是檀晕妆。那小娘子朝她一笑,真真是沉鱼落雁。
她稍一出神,脑袋便被魏攸敲了下,叮嘱她专心祈愿放莲灯。
窦姀回头瞧他,竟问出了普天下小娘子都爱问的:“你不觉得她甚美么?”
魏攸将一只题好字的莲灯放在她手心,便笑道:“自然是美。经上便有一句怎么说来着?其出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窦姀轻咳两声,耳尖一红,转头放起莲灯。
季夏的晚风轻柔慢抚,微热却令人沉醉。
华灯初上,一只只漂在河面的莲灯光影斑驳,渐渐在天际没了影。五亭桥下热闹非常,有不少卖花、卖灯笼假面、卖面食、卖罗绮新衣的小摊。正正是万家灯火,叫卖声此起彼伏,男女老少,人头攒动。
蹲太久了,窦姀腿有些麻。
正站起身,舒展一番胳膊。可眸光一瞟,浮光掠影中,河的对岸竟有一道熟悉的人影闪过。
那身影颀长玉立,熟悉亲切,却让她恍惚想起在窦家的无数个日夜,或许床幔里的一抹凝香、烛火下的一滴汗、还有耳畔的一声旖旎轻唤......半年过去了,怎么还是如影随形,没来由让她心头一窒。
窦姀惶恐,不确定是不是。登时极目远眺,再想找寻那抹影子时,已经消失在对岸的人堆中......
难道只是错觉?
似是而非罢了?
她稍稍安心,倒还真希望是个错觉。想着如今那人应该正在无限风光上,前途大好,多的是人找他。不会有闲头,也不至于再寻过去一段亲缘罢?
“你怎么了?”
魏攸还蹲在河畔,正放完一盏莲灯。忽而拉了拉她的衣袖,抬头问道:“可是逛累了?”
窦姀摸摸脑袋,说不累。继而蹲在他的身侧:“我看走眼了,还以为河对岸有什么呢。”
她望着天涯的钩月,接着笑道:“咱们马上就要成婚了,特特赶来乞巧夜放莲灯。你说,咱们的姻缘会得天孙娘娘看顾吗?”
魏攸也随着她一起看弯月,横无际涯的天穹,浩瀚茫茫的江面,而他们便像这世间的两叶扁舟、两只蜉蝣,再再渺小不过。
他一笑,肯定道:“自然是会的。你说我魏攸长这么大,本也没识得几个世家女子,却单被你救了两回。我原是不信命的,这下也不得不信这天定的缘分了。”
缘分......
的确,窦姀一想,自己和他是真有缘。连她自己都未曾料到,竟能在离开江陵的最后一日碰见他。他们本就是极相似的身世,后来又都成了无家可去之人。
本还想再写几盏祈福的莲灯,一摸脚边,却发现刚刚买的那几盏都放完了。
月夜下,窦姀拍拍手,站起笑道:“我再去买两盏来,你先在这看好咱们的笔墨。正好也饿了,买些糕点垫垫肚子,你可有想吃的?”
“芸豆卷。”
魏攸很是爽快。
二人相视一笑。
穿过两条人流如潮的街,窦姀先看见一家卖芸豆卷的小摊。
她朝摊主问了斤两,正待付银钱时,一摸腰身,却发觉空空如也。
忽然忆起方才题字之时,她嫌荷包在腰间太硌,便先解下放至竹篮里,和笔墨在一块。没想到竟忘记这茬了!
窦姀看向笑眯眯的小贩,以及油纸包好的糕点,稍许窘迫。
正要开口,忽然一锭银子落下:“我替她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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