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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蔷羞愧,不做声。
他浅声说:“还是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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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的光悄悄隐退,夜的帷幕顺势拉开。
绛仍然驱车回到绛家,带了满身的霜露和疲倦,进门,把大衣给翁诗诗,大步上楼去。
翁诗诗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道:“你得好好劝劝安安,她以前也不是任性的孩子,但最听你的话,刚刚妈进去了,被她扔了一枕头,老太太头次受儿女的埋怨,气得不行!也就剩你能跟她说几句话了!”
一路跟到绛嫮的房门前,绛仍然把她堵在后面,温声说:“好,我知道。”
翁诗诗看了眼他,静静退出来。
绛嫮的房间里如被战场碾压而过,所有的东西都不在它们该在的地方。
绛仍然跨过地上被撕破的枕头,脚底下已成碎片的写满英文的录取通知书发出“沙沙”的声音。
“罪魁祸首”坐在床的后面,面向阳台,不哭不闹。
他走过去,静悄悄地在她身边坐下来。
冷不丁地,绛嫮说:“我恨大嫂,我恨妈妈,我恨你们全部人……”
绛仍然在她身边抽成一支烟,捻在手里把玩。
绛嫮声音带着哭腔:“所以人这辈子如果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说呢?她们……她们凭什么要去阻拦我,她们凭什么要干涉我的婚姻?”
绛仍然压着嗓子说:“她们为你好。”
“她们也是为你好?我是说……那时候你和七喜姐……”
绛仍然叹了口气,“你长大点儿就会知道,这些所有,都不是不能过去的坎儿。”
绛嫮看着他,眼睛红红:“我不信,你就没过去,我怎么可能过去?我现在差不多能明白你以前说过的,有些阴影是会跟随人一辈子的。你就是。你都没出来,你还劝我走出来。我不走,我不想走出来,我宁愿呆在自己的阴影下,也不想出来面对这个表面和平的家……”
绛仍然把她的脑袋揽过来,靠在他的肩头上,喟叹道:“你得出走来,安安。”
绛嫮忍不住再哭出来,抱住他:“对不起,三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去找倪蔷的,我真的想见他,哪怕说一句对不起……我真的想见他……”
绛仍然轻轻拍着她的背:“我知道……我知道。”
绛嫮哭着睡在他身上,到半夜,他的半个胳膊麻了,毫无知觉。
小心起身,把绛嫮抱起来,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他轻脚挪出来,家里客厅只给他留了一束小光。
翁诗诗听到动静,披着外套出来,问他:“怎么样了?”
绛仍然才点了一直捏在手里的烟,吸一口,夜色中袅袅腾起一团白雾。
“睡了。”
翁诗诗面色没有缓和,愁道:“怎么办呀,那她还准不准备出国了?”
绛仍然没答,过了会儿,他说:“我先走了。”
翁诗诗怔了怔:“啊,这么晚了,怎么还走?”
他“嗯”了一声,再没说别的,迈步下楼,出了大门。
坐在车里,四下寂静,夜里的风仿佛分分存存都是利刀,割破人的皮肤,挖出腐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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