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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川怎么也没想到,爹妈给了这个名字在使用了四十多年之后的某一个夜里,“李永川”这三个字竟然成了炙手可热的抢手货。
他心说:“好好好,你是李永川,你们都是李永川,那我是李永卅,我直接一笔划掉,名字让给你们,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本以为这老头也就是嘴上说说,别耽误帮忙找工具救赵猛就行,哪知道这老头愈演愈烈,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几乎句句离不开“李永川”这三个字了。
“我跟你说,我李永川当了一辈子技术工人,还从没这么憋屈过,凭什么别人一句两句诋毁的话,就把我给开除了。当着全厂七百一十九个人的面开大会,说我偷公司财产,你们谁不知道我李永川是个连公司热水都不带回家的人?!”老头越说越激动,忍不住边说边挥舞双手:“我李永川要是干偷鸡摸狗的坏人,那这个世上就不存在什么好人了!这叫什么?!天地良心,日月可鉴!”
听完这一大段,李永川有些明白了:“这老头就是因为当年被开除了,一直怀恨在心呢。可他为什么非要一直扯上‘李永川’呢?”
李永川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他从未与这位老人有过交集,为何对方会一再提及自己的名字?难道在这场误会之中,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老头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痛苦和不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知道吗?那天我被开除的时候,全厂的人把我围在中间。他们看着我,就像是在看一个罪犯一样!我的尊严!我过去取得的荣誉!甚至是我做出过的贡献!在那一刻全被踩在脚下!我李永川一辈子清清白白啊,就因为一场陷害,一切都变了。”
“如此说来,这老头也怪可怜的。”李永川不觉间对这个古怪的老头产生了一丝的同情:“这也就是一生要强的心态作祟,要不然也不会扛不住这个打击。”
李永川虽然是心软产生了同情的念头,但他这时候还分得清主次,先解救完赵猛然后一起出去,以后有闲情了,再来找这老头叙旧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李永川找到老头说话的间隙,和气的说道:“大爷,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就别想那么多了。多享享清福,多好啊,领着大娘出去走走,看看大好河山,不比待在这破地方要强吗?”
“谁告诉你这是破地方?!”没想到刚刚平稳下来的老头又再次激动起来,他瞪着李永川,说:“我不许你说这个厂破!知道吗?我李永川要带着他们再次创造辉煌,让岚城机械厂再次成为岚城首屈一指的企业!”
如果这老头不提自己是李永川,李永川当场就信了。
“大爷,这么地,你先帮我找个工具,我把我这朋友弄出来,然后咱们一起想想,怎么再创辉煌。人多注意多,一想想一窝。”
老头把注意力又转到赵猛身上,他双手握拳,又开始了之前他撂下的话题:“及时个屁!你这是害了他,你知道吗?!”
李永川像看一台老旧的复读机一样看着老头,心说:“现在又没说及时不及时的事儿,你就不会把前半句掐了再说吗?之前是说老头搞错了,结果激怒了他。这次换个方式试试。”
思忖半天,李永川觉得还是先顺着老头的意思:“大爷,这怎么就害了他呢?”
老头这次没发飙,而是平静的说:“你看,这个叫台钻,这上边这个钻头啊,会钻到李永川的头。”说完,老头仿佛害怕李永川听不懂,贴心的用食指戳戳赵猛的头顶。
这个动作加上老头的突然点名,让李永川瞬间觉得头顶一阵酥麻。
“这、这台钻,不是已经停了吗?咱把人弄出来不就行了?”
“谁告诉你停了?!”
“我刚才不是已经去配电箱那里把电给切断了吗?”
“嘿嘿。”老头不合时宜的笑起来,他指指台钻顶端横梁上的灯泡,说:“谁告诉你断电了?它呀,只是停下来歇一会儿。”
李永川双手捂着脑袋,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真要跟老头说的那样,之前的闲聊该耽误多少时间啊。李永川不再搭理老头,而是四下寻找,希望能找个合适的工具,好帮赵猛打开箍在脖子上的铁环。
“没用的,没用的。”老头跟在李永川身后,像条干巴巴的尾巴。
“大爷,我现在真没闲心听你讲故事了,你呀,要是能帮我找工具,你就搭把手,要是不帮,你就先去一边歇歇吧。”
老头没听懂好赖话,仍然屁颠屁颠的尾随李永川,说:“我要是帮你的话,你们能留下跟我再创辉煌吗?”
“拉倒吧,谁还愿意待在这个鬼地方啊。”李永川停止寻找,回头看着老头,说:“大爷,我本不想打破你的幻想,但我还是好心提醒你,别活在虚幻的梦里了,看看现实,你看看这个机械厂,早就成废墟了。没有再创辉煌的可能了,它结束了。不管它过去多么成功,现在它什么都没了。”
“你、你骗人!”
“你自己看看!大爷,过去的,就过去了。像你这个年纪,得活得通透点,别计较那么多了。真的,岚城机械厂已经没了。”
“别说了!”老头突然呵斥道:“你跟他们都一样,都见不得我好!都是两面三刀!都只会背后看我的笑话!都该死!都该死!”
面对老头这超强的理解能力,李永川迟疑了一下,想解释一下:“大爷——”
“住口!先是他,然后就轮到你了。啊!我知道了,你就是李永川!李永川该死!该死!”
这话激怒了李永川,于是,他也不再客气,回怼道:“我怎么着你了?!我都不认识你,看你年纪大,我还叫你一声大爷,可你凭什么就骂我该死?!”
“先是他,下一个就是你!”
老头的话刚说完,赵猛头顶的台钻又开始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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