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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游一大清早便将自己打理整齐,等待项子晏来接他一起去法庭,这是他早就和项子晏约好的,要一起出庭听这次的判决。
由于手术的缘故,江游的头发全都被剃光了,在冬季即将到来的时候,这显然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小风一吹简直透心凉。所以他每次出门都会被项子晏强制要求戴帽子,否则就不准出门。
江游今天穿了件非常休闲的黑白套头连帽衫,下面搭配了一条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色板鞋,以及一顶米白色的帽子,这样的他看上去整个人温润而闲适,只不过不知为什么,这套衣服显得有些不太合身,宽松很多。
项子晏出现在门口时,看到他的这身打扮显然有些意外,完全没想到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会穿的那么随意,不过联想到他久病未愈的身体状况,心里又默默地给他点了个赞,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的话,他怕是还想再去帮他围上一条围巾,再加上一幅手套,确保他不会受寒。
项子晏将人拉进车的后座,妥帖的帮他系好安全带后,这才重新回到了驾驶座,从倒车镜里看后面车辆的同时,视线状似不经意的扫过安静坐在后座的男人,项子晏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微微向上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不过,话说宁宁身上的衣服是不是有点太大了,看来最近应该抽出时间带他去买点新衣服了,项子晏想着。
然而其实不是这样,只要江游知道,他之所以选择穿这套衣服,是因为这套衣服是几年前孙清远送林舒宁的衣服,那时候林舒宁和孙清远都只有十五岁,这身衣服是孙清远用打工赚到的第一笔钱买给林舒宁的。
当时两人的生活都非常拮据,小小的林舒宁哭笑不得的看着这套明显比自己大一圈的连帽衫,而孙清远对此却振振有词,美其名曰大码的连帽衫可以穿很长时间呢,小码一洗就缩水了,根本不经穿。
然而事实证明,大码的虽然洗洗不缩水,但它掉色。即便如此,林舒宁还是妥帖的将它收了起来,当做是最珍贵的礼物那样,小心翼翼的压在衣柜的抽屉当中,每当和孙清远发生矛盾的时候,都会拿出来看看。
只可惜他不知道,时过境迁,人心易变,当初那个骄傲坦率的小少年已经被时光和现实打磨圆滑,他的骄傲和嫉妒使他早已面目全非。
最后,只剩下林舒宁守着那颗初心,等待着友人的回头。可直到死亡,他也没能等来他一直期待的那个转身。
两人到法院的时间距离开庭时间比较早,陪审席上稀稀拉拉坐着几个记者,虽然临下车前林舒宁已经被项子晏全副武装过了,但这些记者们何等敏锐,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两人,在看到林舒宁和项子晏出现的时候,原本没精打采的脸上瞬间迸发出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光芒,兴奋异常。
有几个记者和摄像师甚至都扛着设备准备向两人跑来了,但却被项子晏上前拦住了,也不知道他和记者们说了些什么,那些记者看向林舒宁的眼神里虽然仍有些依依不舍,但却并没有再靠近,而是一步三回头的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二十分钟后,开庭的时间终于快要到了,陪审席上的位置渐渐坐满了人,其中有大部分是记者,还有极少数是孙清远的粉丝,即便偶有人说话,也都是小声交谈,整体的气氛有些沉重压抑。
法官到位后,孙清远被一个年轻的检察官带了进来,他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宽大卫衣,长时间没有得到打理的头发长了很多,显得有些凌乱,一向打理的非常整洁干净的脸上蓄满了青色的胡茬,加上暗淡无神的双目,使他整个人看起来相比从前憔悴了很多。
他被带上来后,听着法官细数他的种种罪状,不反驳,不辩解,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放空,像是一个没有灵魂只剩下驱壳的木偶。
六年,这是法官口中最后的判决结果。在听到这个结果后,从开庭到现在一直面无表情的孙清远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放松。
在宣判结束后,他被检察官重新准备押送回去,就在这时,孙清远却突然感受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过头视线在陪审席上不断寻找。
不是,不是,不是,都不是……
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人群中的一道身影上,即便他今天带了口罩和宽大到有些夸张的眼镜,但孙清远仍旧认出了那道熟悉身影的主人。
在看清楚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时,孙清远从开庭到宣判结束一直毫无波动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痛苦。
而恰在此时,江游也抬眼向孙清远处望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两人对视的瞬间,江游从孙清远的眼中看到了很多东西,有惊讶,有难过,有自嘲,也有庆幸,还有……歉意。
孙清远被检察官强硬带走的时候,突然微微动了动嘴唇,无声的说了句什么。
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一瞬间孙清远说了什么,只有江游,他看到孙清远对他说,对不起。
江游缓缓的露出了一抹笑意,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穿越了三个世界,而这三个世界中,林舒宁这个主角给他的触动是最大的,他是真的从心底里对这个温润如玉,仿佛无论面对什么挫折都能报以微笑的林舒宁非常有好感。
林舒宁到死都没能等来的一个转身,现在终于来了,不知道他能否听见。
——
两年后,江游收到了一封来自监狱的信,信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对不起,为我所做的一切。
这封信并没有署名,但江游却清楚的知道寄信人的身份,他没有回信,只是将那封信连带着那件黑白连帽套头衫一起,珍而重之的压在了衣柜的抽屉中。
两年以来,林舒宁从复出后一共发行了两专辑,每首专辑收录了六首歌,这两张专辑彻底在国内外乐坛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一举打破了国内近几年来的最高销量,创下了两千七百万这个惊人的数字,这还仅仅只是国内,两张专辑在海外的销量成绩也相当不俗。
一时间,林舒宁这个名字一跃成为当今炙手可热的音乐人,广受粉丝和乐迷的追捧,甚至连一向出了名排外的几个国际音乐节都向林舒宁抛出了橄榄枝,对他的作品赞赏有加,评价极高。
在一举斩获麦国留声机奖后,林舒宁这三个字在国内简直已经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令无数人为之着迷的地步。至于国内的奖项就更不用说了,几大老牌知名音乐节将他奉为座上宾,大大小小的奖项更是拿到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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