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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时候我和你一起就好了。」最终,林鹤洋开轻声道,「如果我不那么在意爸妈的看法就好了。」
苏瑞靠在躺椅靠背上,欲言又止,却还是说道,「我当时也有这样怨过你。」那人又突然扭过头来看他,「但对于早就跟家人被迫出柜的我自己来说,我又非常理解你。如果是我爸,说不定会做的更绝呢。」
「但如果那时候我能稍微变通一下……」林鹤洋稍微坐直了一些说。
苏瑞若有所思地凝视了他好几秒才将视线移开。他头靠在躺椅上,将毯子拉到自己的肩膀上面。「无所谓了,我们现在不是又见面了吗?」苏瑞的声音比大学时期少了很多稚气,他手里还摆弄着易拉罐,喃喃道,「都过去了。」紧接着苏瑞的脸又爬上些笑容,转变了话题说,「跟我讲讲你吧,鹤洋,你这几年都在做什么?」
林鹤洋笑了一声,「我吗?就工作啊,我现在在富达做风险投资。」
「你那位老爸没有逼着你去接他的班啊?」
「他一开始想来着,但我自己找到了工作,他就退让了。」
「哼、真是想象不到你爸退让的样子。」苏瑞傲慢地嘲讽道。
「老实讲我还很担心自己万一找不到工作可怎么办。」林鹤洋回答。
「你这么帅气,如果我是老板的话,面试都不需要,直接潜规则你咯。」苏瑞意味深长地冲他笑,眼神戏謔地瞥着他。林鹤洋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瘙痒着他的胸口,他爬起身来伸出手隔着毯子挠苏瑞的痒痒肉。苏瑞笑个不停,身子扭来扭去地躲避林鹤洋的攻击,却被他封在躺椅内,想躲却躲不开。他边挠边说,「老闆!你快来潜规则我吧?」
苏瑞被挠得笑出眼泪,伸出手来想抓住林鹤洋一下下戳中他痒痒肉的手,却无济于事,只得抬高了声音喊道,语气里蛮横多过了撒娇,「别闹了!停、停——!」
那躺椅空间很大,苏瑞又只是蜷缩在一角,林鹤洋干脆攀上去,整个人笼罩在苏瑞的上方,将自己的影子投在那人身上。原本照在苏瑞脸上的灯光也被遮住了,只是他的双眼却还是那么亮,闪着些水光。「那你要保证再也不离开我了。」林鹤洋说。他自知没什么立场这样要求苏瑞,但他想,就让自己这样无理取闹一次吧。
在十月冰冷的晚风之中,苏瑞的头发都被吹起来了。地面上还是灯火通明,汽车的鸣笛声传入他们的耳朵里,微弱却刺耳。苏瑞看着他,特别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在露台上呆到快要凌晨才离开,两人一起挤在一张躺椅上。夜晚气温骤降,苏瑞挨不住寒冷,甚至盖着林鹤洋分给他的毯子也不够,嚷嚷着太困了要回去睡觉,但又不想自己走。林鹤洋知道他的小心思,却还是煞有介事地问,「你不想自己走那要怎么回去?」
苏瑞嘟噥着,「你抱我回去咯。」
林鹤洋扁起嘴来,「你好胖啊,我怎么可能抱得动?!」
啊?苏瑞恶狠狠地皱起脸来,那我不走了,就在这里胖死算了。
「呃,那你把钥匙给我,我想回去了。」他说。
他妈的,你可真是块木头。苏瑞破口骂道。然后这个年长的傢伙又很快闭嘴了,因为林鹤洋曲着身子半蹲在他跟前。
「快点!」林鹤洋吼道,耳朵尖莫名其妙地在夜色中泛红,「我可抱不动你,背你回去还差不多。」
他等待着苏瑞趴到他的背上,两只手跨过那个人的膝盖,托着他的大腿,自己的脖子紧紧被他搂着,他们在凌晨已经完全静下来的走廊里慢慢往家走。苏瑞的公寓在17层。他们坐上电梯,下了电梯又在走廊里七绕八绕,那一路都没再对话。回到公寓后,林鹤洋踢掉鞋,将苏瑞背进卧室,转过身来把他轻轻放在床上。苏瑞将外套脱了,自己挪到床的另一侧鉆进被窝里躺着,又拍了拍床问,「你要来吗?」
林鹤洋迟疑了片刻,然后说我睡客厅的沙发吧。借住在你这里不好意思。
苏瑞坐起身来骂道,你装个屁啊!
林鹤洋洪亮的笑声在这间一居室小公寓里飘荡了很久。
他说,我想要慢慢来,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呢。
是的,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一生。他对此深信不疑。
第二天他是被很香的炒蛋味道熏醒的。他心中一惊,一下子坐了起来,揉揉眼睛按开手机屏幕一看,发现已经七点多了。他猛地想起来今天是周一,还要去上班,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却忘记自己睡的是沙发,差一点就翻身滚到地上,然后他看到安好放在床前的蓝色唐老鸭拖鞋,那是昨晚并不在那里的。
油锅在滋滋冒响。
他将双脚放进那唐老鸭拖鞋里,竟发现脚码完全合适。
苏瑞正在厨房做早餐,滋滋作响的自然是已经快要炒好的鸡蛋。那里面大概放了一些美乃滋和盐,他闻得出来。听到他起床的响动,苏瑞回过头来冲他笑着说「早安」,又看到了他脚上的拖鞋,笑容更大了,却没说话,回过头去将鸡蛋铲出来和烤好的面包一起放在盘子里,端到餐桌上,招呼他洗漱完毕后来吃早饭。
早饭之后,林鹤洋发现自己昨天出门穿的是牛仔裤和运动鞋,又来不及回家去换衣服,幸亏上衣穿的是衬衣,不然一身休闲装去上班还是有点不妥的。苏瑞给他找了一条深蓝色的领带,还帮他戴上。林鹤洋想,带着领带去上班还好些,不然他那一身明显是周末出行的装扮,很容易就会被办公室里那些男同事猜到是昨晚没归家,又要被他们传间话了。
随即他想,传间话也没什么。
苏瑞的上班时间比较灵活,并不需要一大早就去办公室坐班,所以他早上几乎在为林鹤洋忙前忙后又乐此不疲。因为林鹤洋没有带上班用的东西,昨天去艺术馆还没带包,只得先借苏瑞的斜挎包背着。那斜挎包与他平常的风格很不相符,是的,然后他那群上班时间唯一的乐趣就是八卦的同事们八成又要开始揣测出一部长达八季的电视剧了。
他就意识到今天会遇到蒂娜。那女孩一定一眼就能看出他穿着和週日一样的休间装,而他们公司一向对着装要求严谨,他从没有穿着休间装上班。她会不会觉得奇怪?会不会前来询问?
有那么一瞬间,林鹤洋甚至希望那女孩过来问些什么,这样他就能将自己和苏瑞长长的故事和她分享了。那故事里有他见过的最美的雪景,最无边无际的天空,还有最明媚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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