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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波撩起塑胶帘子等他出来,“那好,省的我教了,去前台。”
田朗跟在易波后面,搭话道:“易主管你在这多久了?”
“没多久。”易波捣鼓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回答。
“那你那么快就成主管了?厉害。”田朗咂舌道。
易波收起手机说:“你离厉害只差一步之遥,看见那个明亮的前台没,既然你在厨房玩大的我相信你一定会切牛肉,去把那边的切好再来后厨找我。”
田朗点点头说:“行,我一会找你。”
易波吩咐完又钻进后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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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多,田朗掀开后厨的帘子走进来说:“我切完了!”
易波笔尖一抖画出了一条深厚的黑杠,他此时正屈着大长腿坐在不知道从哪摸出了的折叠凳上,一条大腿上放着一本高三英语书,一条大腿上记着笔记。
田朗看了一眼问:“你高三?”
易波转了转酸痛的脖子,合上笔盖,“我二十三。”
“你在复读吗?”田朗第一眼见到易波就觉得易波很帅,小麦色的脸庞上有点胡茬子,是那种很粗糙的帅,他一直在认真地切牛肉,透着股介于没事别烦我和成熟叔叔之间的气质,所以田朗并没有惊讶于他的年纪。
“我帮复读的人,”易波看了看手机,十点多一点,这时候赶到补课班刚好,“牛肉切得挺快。”
“还行,我是在厨房长大……”田朗话还没说完,就见易波从随身的布袋子里拿出一个小圆眼镜带上,从后门走了。
田朗看着萧瑟的后门口,主管下班那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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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波边走边把工作服脱下来塞进袋子,然后进了一家英语补课班。
张大理坐在教室正中间,翘着二郎腿倚着课桌和同学吹牛,从今天他如何反抗班主任吹到未来会成为如何伟大的修车师。
易波插好u盘,大屏幕上又显示出那张万年不变的伪课件封面,他把上一位任课老师乱扔的粉笔头收拾好后,走到张大理面前,屈指敲了敲桌面说:“上课了。”
张大理朝周围同学挥挥手说:“今天就到这儿哈,波哥要上课了,都散了吧!”
易波本来帅得就很粗糙随意,这会儿眼镜一戴,愣是上升到了衣冠禽兽的级别,略深邃的眼睛盯着人看时,总有种要把人吸进去的魅力,但在学生眼里,约等于眼神杀人,所以男生女生都不敢和他叫板,他的课堂纪律一向都是老师中的楷模。
“今天课就上到这里,大家对同位语从句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就不要问我了,我已经讲的很明白了,可以去问你们的英语老师,下课。”易波拿出了黑色的保温杯喝了两口,这保温杯已经跟了易波五年了,黑色的漆面被蹭出个五指印,盖子边缘也被磨成了银色。
他喝完水朝张大理招了招手,张大理书包收拾到一半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易波直奔主题道:“让你带的烧烤呢?”
“哎呀,瞧我这记性,年纪大了真是不记事儿,我还让我妈提醒我来着,她也给忘了!”张大理立刻拍自己脑袋装出痛心疾首的样子。
易波把讲桌收拾好拎起袋子往门口走,“没事,我不会告诉你妈你月考英语蒙出29的高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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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朗好不容易骑着二八大杠到家时,天已经黑成芝麻糊了。
他住的地方是一个快要拆迁的小院子,有一间睡觉的大屋子和一个当卫生间的小屋子,院子里面有一块花园。
这个小院子是福利院的刘院长借他住的,院长早已过了耳顺之年,田朗走的那天,院长长着黑斑的手拉着他说:“小朗啊,院长没什么能帮你的,就一个破屋子给你遮风避雨用,你在外面一定要好好的,要好好的,要注意安全,放假回来看看……”
其实田朗已经很感谢刘院长了,他在福利院长大,比起别的孩子,他幸运太多了。从他记事开始,他就是宿舍里唯一有学上的孩子,助养他的人时不时还会寄来衣物,有时候寄来的毛衣甚至是家中女主人一针一线织出来的,对此田朗一直心怀感恩,虽然在学习上没什么过人的天赋,却也一直用功刻苦。
但遗憾的是他从未见过助养他的人,在他的死缠烂打下刘院长也只说过对方姓易,田朗便一直叫他易爸爸,唯一一次易爸爸愿意接电话的时候,田朗激动得大腿都在抖,支支吾吾半天也只说了句“易爸爸好,我是田朗……”可是对方却一副喝醉酒的感觉,听见田朗的话顿了几秒,然后哈哈笑道:“哈,我这里还有事就先挂了啊。”
那时候田朗耳朵贴着座机,听着挂断后有频率的滴滴声,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失落,更多的却是喜悦。
可能是一个人在厚重的夜里独自逗留了太久,田朗脑子里时不时浮现出这些回忆,他第一次连续站四五个小时,小腿的酸痛感已经沿着大腿蔓延到腰,他打了个哈欠不再去想那些回忆。
虽然田朗洗澡的地方是个小屋子,而且他平时都及时关门,可到了夏天,靠着菜地的卫生间里的蚊子还是成团飞,加强版嗡嗡嗡的声音简直比战斗机还可怕,所以他每次洗澡都是一场速度的较量,没有最快只有更快。
他今天实在是体力不支,点好蚊香沾到床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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