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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霜寒叶落。
炭盆里“滋啦”一声,最后的一丝火星湮灭其间,月光落进门窗的罅隙,照得一地冷白。
陈清风将新买来的被褥铺平开来,方清思替他掌着烛火,师兄弟们在边上冻得厉害,便裹着各自的被子挤了进来,想讨一些暖意。
陈清风将他们薅开,对墙边坐着的风醒恭敬道:“风公子,来中间歇息吧,这里刚铺了新的褥子,比边上要暖和些。”
风醒冲他莞尔,摆了摆手:“二师兄不必客气,我这人一贯睡得冷清,还是让给其他师兄弟吧。”
“好好好!“王清水连声应和,立刻向前翻滚两周半,没良心地钻进了被窝,鸠占鹊巢,一点儿没客气,“瞧瞧人家风公子!人俊心善!都学着点啊!”
云清净冷眼啐道:“马屁精。”
清思匆忙起身将烛台拿远些,生怕这位三师兄一记跳蚤蹬腿就踹出一场大火来。
陈清风本想再礼让几句,可身边这一帮师弟全都瑟缩在被窝里,快蜷成一个个肉粽,手脚搓得刷刷响,瞧上去可怜巴巴的,陈清风心有不忍,只好就此作罢,自己回到角落里安然睡下。
陈清风一挪开,师弟们便肆无忌惮地挤向中央,胳膊腿横七竖八地绞在一起,亲密无间,王清水左拥右抱,兴奋得讲起了鬼故事。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啊,有一个书生出门游历,来到了一座荒山,由于找不到东西吃,险些要饿死了,结果在半路遇上了一位美貌姑娘……”
王清水的鬼话讲得一惊一乍,有故弄玄虚之嫌,众人却听得津津有味,清思不敢凑上前去细听,转身“呼”地吹熄了蜡烛,将烛台轻放回窗台边,众人倏地寒毛倒竖,越发不敢走神。
清思闷着头来到靠墙的地方——这原先是王清水的位置,后来因为墙边睡了一位凶起来连自己都骂的大师兄,便再也没人敢睡在这儿。
清思初来乍到,少不了被师兄们哄骗,沦落于此,于是胆战心惊地掀开被子,还不忘怯怯地对身边的云清净解释道:“云、云师兄放心,我睡觉很老实的……晚、晚安……”
云清净:“……”
我有这么可怕么!
云清净五官生得清冷,眉宇间总是藏着一股抹不去的桀骜,丝毫也不平易近人,即便有心示好,在这满屋子昏黄的烛光里,神情也始终是冷冽的。
云清净掐住眉心,没有答话,清思不敢多嘴,端正地躺进褥子里,一翻身,就入了梦乡。
小师弟轻微匀称的呼吸声被中间的鬼故事大会压得丁点不剩,云清净耳畔全是你吃我、我吃你,最后还来个人鬼情未了的烂俗戏码,一头叽叽喳喳闹得欢腾,一头却只有孤芳自赏。
风醒安静地躺在他身侧,酝酿片刻,实在放不下之前被挑起的亲热念头,于是趁着被褥之便,伸手环住了云清净的腰——
“嘶……”云清净猛然一颤,险些惊动了身旁的清思,好在清思睡得深,只是无意识地抓了抓脸。
云清净慎之又慎地侧过脸来,黑暗中并看不清他窘迫的神情,只听得低低的埋怨道:“你……松开……都怪你!过来凑什么热闹!”
腰间环得更紧,云清净想推开,这人又将计就计地缠住他的手,暖在一处。
“热闹些……不好么?”风醒覆过身子将他锁在怀中,仗着有夜色襄助,胆大妄为地蹭上云清净的脸,狎昵又缠绵,旁若无人。
越危险,越挑衅。
方才是这样,眼下还是这样。
“仙尊不是最喜欢热闹了么?”
云清净不敢跟这疯子比谁脸皮厚,只好将呼吸都克制在喉咙里,唯恐动静大了些,露出马脚来,可脑袋却昏昏沉沉不听话,转眼间竟翻江倒海,撞得满眼混沌。
“强词夺理……”
藏在被褥里的手,不自觉地,十指相扣,指尖还贪婪地汲取着彼此的温热。
面对这份亲昵,云清净还是愿意回应的,起码方才想找个无人之地与这疯子独处时,既是心甘情愿,也是心向往之——只不过半路出了岔子,两人都招架不住灵荡峰这一贯让人“盛情难却”的本事,便从独处,变成了偷偷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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