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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睿智在墙下等着,见丁无期没了动作,不耐烦地吼了句:“慢慢吞吞做什么?找女人玩还不积极?”丁无期使劲儿扯了两下手,发现被胶牢牢黏住,怎么都抽不动,快要哭出来:“老大,我的手被粘住了,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东西,往墙壁上泼了胶。”冯睿智气得跳起来给了他一巴掌:“谁那么无聊,你到底摸到什么了,赶紧滚下来。”丁无期更郁闷:“我倒是想啊。”“真是个蠢材,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冯睿智知道丁无期有心向聂子元靠拢,不怎么信他,以为这小子就是在敷衍自己,于是示意另外一名手下蹲下,他踩着那人的肩,站上去,重重推了丁无期一把。丁无期没怎么动,冯睿智手一滑,也黏上墙头。他神色一变,想抽回手,却发现果真如丁无期所说,无济于事,反而因为用力过猛,身子往后一仰,接着猛地往前栽,把胸口给贴墙上了。冯睿智忍不住破口大骂:“哪个天杀的往墙上泼胶了。丁无期你怎么不早说。”这胶还不是用来贴春联的浆糊,是渔民粘船用的鱼鳔胶,越扯粘得越紧。“老大,我早说了,你没听啊。”“你说清楚了吗,哪个地方沾了胶,胶粘性有多大!”冯睿智在上面摇摇晃晃,想抽丁无期,但腾不出手,丁无期惊恐地扭着腰躲避。下面两名手下可被踩惨了,哎哟哟地叫唤起来。“老大,轻点。”“到底怎么了啊。”下面的人忍不住乱动,上面的人更是摇摇晃晃。四人各人各说各的,又是骂又是吵,雪上加霜的是,远处传来狂暴的狗叫。眼看这人梯就要随着人心塌了。冯睿智努力镇定,呵斥脚下的两个:“别怕,书院里的狗,我平时用剩饭喂过,不会乱咬人。”手下们还没来得及缓口气,突然从树后蹿出一道黑影,将一桶黑乎乎的东西,淋到他们身上。“谁!”丁无期皱起鼻子,伸出舌头舔了舔,顿时干呕起来:“老大是鸡血。”其他几人正恶心得伸舌头、掐喉咙,书院里的几条狗就扑咬过来。两名手下就算再畏惧冯睿智,此刻也只能想着如何保住眼前小命,扯掉沾满浓烈腥味的外衫,没命地跑了。丁无期和冯睿智两人踩空,身子猛然下坠。可是不光是墙头,墙面上也抹了许多胶。两人最后竟然跟壁虎似的,大字贴在墙面,下面几条狗吠叫着相继跃起,将他们的鞋子咬掉,裤腿也撕成了碎片。冯睿智满头大汗,指挥丁无期道:“你去把狗引开,我算你将功抵罪。逃跑的那两个,就等着家人给他们收尸吧。”丁无期的屁股被狗爪子挠到,快吓尿了,心一急,没命地往后仰身。这下人倒是离开了,可衣裳从胸口撕碎到肚脐,白斩鸡样的皮肤全露出来,被风一吹透心凉,跟啥都没穿似的。想着这会儿没其他办法,就冒险给冯睿智送一份人情,丁无期视死如归地冲着那几条狗发癫:“来啊!追我啊!”接着朝养病房那边跑,几条狗被逗出杀心,狂吠着冲他追去。冯睿智这才效仿丁无期,费劲儿地撕开衣裳,从墙上爬下来。他浑身没有一处好布,掌心被撕得发红,痛得“哎哟哟”直叫。本想着趁着天黑,没人瞅见,偷偷溜回寝舍,却发现那泼鸡血的人,还拎着余血未干的桶,在树下笑嘻嘻地看着他。虽然脸蛋有些模糊,但一双闪闪发亮的杏眼,让他感觉十分熟悉。是杜焕义!看老子不把你的皮给扒了!冯睿智简直已经不能用火冒三丈来形容,拔腿就追,然而跑出几十步后,他便迟疑着停下脚步。二三十名学子打着灯笼,仿佛一堵墙堵在他面前,见他人不人鬼不鬼地跑过来,全部诧异地瞪大眼。“冯睿智?”“冯公子你怎么了?”不知是在谁的引导下,大家纷纷抬起灯笼,将那暧昧的红色亮光,投到他身上。冯睿智的脸被照得无所遁形,数道影子在他身后,混乱颓败地交叠在一起。“他的腿原来这么短么?”“腰上的肥肉比我多。”“那疤是怎么留下的。”“那地方看起来……不大。就能行吗?”这些学子们并非全部是聂子元的人,有部分和冯睿智家有不少往来,也曾想着讨好他,见状小声议论起来。这些话在夜里随风传得清清楚楚,且不知道是从谁嘴里说出来的。冯睿智纵然跋扈惯了,不怕被人被看身子,但见那么多人盯着自己,目光凝成一股充满审视、鄙夷和否定的绳索,死死套住他的脖子,而且这回的屈辱还不是家世比他显赫的聂子元带来的,来自低级的“杜焕义”,终于生出难以描述的羞耻和窒息感。他手忙脚乱挡住身子,却又不知道该挡哪里,只能狂怒对他们吼:“滚!都给我滚!”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学子们默默让出一条路,冯睿智跌跌撞撞从他们中间跑过,不知道自己屁股上的肉都透过裤子上的破洞,暴露在他人眼中,让对方忍不住发出嘲讽的嗤笑。英慈在暗中看着他那疯疯癫癫的模样,胸中的恶气总算慢慢消散,提着桶大步走到亮处,对着冯睿智微笑。“原来男人即便有权有势,也不是一直高高在上、金刚不坏的神只,他们会像女人一样畏惧暴行,害怕他人的凝视和非议。说什么娘娘腔,不过是给自己内心的脆弱找借口罢了。”那抹瘦小的身影,此刻在远处学子们打着灯笼投过来的微光中泛着模糊,意外地显得高大了几分。冯睿智的眼被刺痛,大吼大叫着朝她扑过去:“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英慈不但不躲,反而举起桶迎上前,作势要扣他脑袋。冯睿智见那里面还有鸡血,吓得捏住鼻子掉头就跑。英慈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你折磨我,折磨同窗的事就这么忘了?俗话说‘风水轮流转’,位置颠倒,也只是瞬间的事。你还是长点记性吧,别再用类似手段羞辱人了。”接着她转向那些学子。“凌驾在我们头上的永远不是别人,不是对方强壮的身体、通天的权力和巨大的财富,而是自己怯懦的内心。”“大家都是人,都只活一次,凭什么伏低做小。”“那些欺负人的人,不过是薄胎瓷,好看但一碰就碎,只能精心捧着供着,不堪大用。”学子们内心被触动,有被冯睿智拳打脚踢、抢了东西的,甚至当场痛哭起来。“杜焕义比我瘦小,都没对冯睿智低头,我这么大的个子……”“听说她家中并不富有。”“本以为只有聂子元能压住他,没想到杜焕义竟然……”“她本来没有必要暴露身份的,这样做,看来不光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唤醒我们大家!”“如果今天的事,就让它这么过去,冯睿智恐怕会疯狂针对杜焕义吧,那我们不是恩将仇报,间接成了冯睿智的帮凶么?”“反了!反了!你们全反了!吃了豹子胆吗!杜焕义说什么你们都信!”冯睿智见众人朝他步步逼近,眼里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恐惧。为了甩掉围绕在耳边的噪音,他一路狂奔,牙齿磨得咔咔作响,在心中反复安慰自己,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至少程大胡子没发现……然而还没到寝舍门口,程大胡子虎虎生风地迎面走来,拎小鸡似地抓起他的胳膊,往养病房的方向拖去。“冯睿智,你这小子想从书院逃走,也不动动脑子,赶紧去许大夫那里检查检查,有没有受伤。”冯睿智死鸭子嘴硬,恨恨地挣扎:“我没想逃!”然而他那点动作,在程大胡子看来跟蚊子扇翅似的,轻而易举就控制住了。程大胡子拿出几条糊了胶,散发着恶狗口水臭的碎布,在冯睿智眼前晃了晃。“这是我在矮墙那边捡的,墙上还贴了满多,要不要和你身上的破洞比对比对。”“你放心,在治好伤之前,我不会把你送进惩戒堂,先罚八张‘明德券’。"冯睿智的眼神越来越昏暗,他不知如何承担挫败的情绪,最后和败犬一样,仰面朝天,“嗷嗷嗷”狂叫。“杜焕义,我们走着瞧!”等程大胡子夹着冯睿智离开之后,躲在柱子后的邬陵收起用来做记录的纸笔,转过身看向后方的一棵大树。“没想到子元兄比我邬某还喜欢在暗处观察他人。”聂子元笑盈盈地举着一根树枝从树干后方走出,即便他被发现,依然维持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骄傲姿态。他身上是书院统一发放的灰色衣裳,细节处却收拾得与他人不同,交叠的衣领微微敞开,裤腿略略卷了个边。不知为何,就这么两处小小的改动,就让他显得比同窗更潇洒漂亮。“邬陵,果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这样都能被你发现。”“子元兄,”邬陵微微点头,算是与他打招呼,“你和冯睿智胜负已分,有必要以请教功课为由,把程大胡子引到矮墙那边,对他落井下石么?”“‘落井下石’这个词,我感觉不是这么个用法。”聂子元勾起嘴角反问,“你们与冯睿智无冤无仇,又为何帮杜焕义去馔堂偷鸡血,承诺修缮书院的木工,用珠宝跟他们换胶,又向冯睿智的手下透露书院哪里最容易突破,还借口教习有新任务,让大家拿了灯笼夜游,欣赏褚奇峰出糗呢?”“你都听到了。”“你们打算不让我听到么?同为舍友,你们这几天好忙,唯独将我放到一边?”“那是因为子元兄不像是能做出此等闲事的人,而非我们故意疏远你,或者在知晓你和杜焕义有赌注之后,选择了杜焕义。”两人的对话渐渐弥漫出火药味,但面对皮笑肉不笑的聂子元,邬陵依然保持着冷漠如霜的表情。“子元兄来书院,不光是为了对付冯睿智,或者笼络人脉这么简单吧。”喜欢纨绔堂()纨绔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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