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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回家（第1页）

从天香居出来时，两个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且不说魏帝遗宝图再度现世，即将在明华府掀起的江湖风波，单说此番见识过了本门之外的天机榜高手的实力，虽只冰山一角，却也不是眼下的自己可以轻易对付的，这让一直天资卓绝的李念尘收敛了傲气，再不是先前那种目中无人的样子了。

两个人各自背着一个包袱，就这么走在明华府的街道大路上，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渐渐暗下来，空中繁星点点，残月如钩，然而这座中原大城中依旧繁荣，正是华灯初上之时，周遭人来人往，喧哗之声不绝于耳，不时可以看到锦衣华服的富家公子流连于青楼楚馆之间，酒肆客栈之中，人满为患，又有灿烂的灯笼花灯悬于街道两侧，一派盛世繁华之意，当真不负“明华”之名。

林琢感觉到周围的人也多了起来，渐渐有些拥挤了，随口问道：“我以前也来过明华城，怎么唯独今夜这么多人？”

李念尘耸耸肩，他家虽是明华城里有名大户，但自从五年前离家，跟随师父南暝子来到钩吾山学习武功，行走江湖，已是多年不曾回来了，对于这里的一切都陌生的很，林琢问了也是白问。

只不过旁边有的是当地好心人，听林琢如此，就知道他们不是明华城的本地人，于是告诉他们，过几日就是三月初三上巳节了，这几日都是迎春之日，花灯盛会，明华城里的年轻男女都结伴去了城外的明华湖边，传闻连明华城里第一花月场所的杨柳楼花魁苏梦瑶偶尔也会前往，泛舟祈愿，故而大半个府城的年轻男子无不纷纷前去，想要一睹其风采。

“苏梦瑶是谁？”李念尘下意识地问道，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旁边有好几个穿着华贵风度翩翩的年轻富家公子都义愤填膺地指责道：“放肆，你是什么身份，敢直呼苏仙子名讳，那可是我们明华府的第一美人。若是有一日我可以一亲芳泽，死了也值啊……算了算了，本公子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反正你也只是一介莽夫！”

这些人一脸鄙夷之色，尤其看到李念尘一身的江湖侠客装扮，眼中更是多了几分看不起，嘟囔着走了，隐隐还有“草莽”“匹夫”等话语远远传来，气得李念尘险些当场拔剑，林琢连忙拉了拉他，示意他不要多事，李念尘只好憋着一肚子气愤愤地跟着他走了。

出了人群，林琢才小声道：“别惹事。”

李念尘面色很是不悦，愤然道：“什么东西，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腐儒附庸风雅也就罢了，还敢讥讽于我！”

林琢重重咳嗽，只觉得初春的寒意深入骨髓：“先别管他们了，去长乐帮。”

李念尘停下了脚步，看着他咳成这幅撕心裂肺的样子，不放心道：“你没事吧？”

林琢摆摆手，却连话都说不完整了：“不妨事的……熬过这几天就好了……”

李念尘皱了一下眉，道：“这去长乐帮还有好大一段路呢，你这个样子还是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的好。不如去我家吧，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走几步就到了。”

林琢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皱了皱眉，一时又说不出话来，终于无奈地点了点头。

李家的宅院坐落在明华城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红砖绿瓦，一眼看去就知不是寻常人家。两旁街巷，人来人往，一派繁华喧嚣。

站在离别多年的自家门口，李念尘伸手扣了扣门，良久却没有人来开门，他奇道：“奇怪，人都去哪里了？”

李家也是明华城里有名的富户，家中仆从杂役不在少数，像这般有人上门却无人迎接的事情，是很不可思议的。

李念尘眉头一皱，就要直接用轻功从旁边墙头跳进去，这时林琢忽然道：“有人来了。”

李念尘一怔，似没反应过来，古铜大门吱嘎一声终于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身形伛偻的白发老者，穿着一身蓝布绸衫，拄着一根拐杖，颤颤巍巍，而李念尘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笑意，唤道：“初伯。”

老者自顾自地打开了门，却是没有注意到来的人是谁，他老眼昏花，兀自絮絮叨叨地说道：“各位大执事，再宽限些时日吧，我们家主真的有事在外，等和长乐帮的大爷们把货押回来，还怕真会少了各位的货款不成，只是这宅子真是卖不得……”

他的话语忽然停住了，愣愣地看着眼前神色容貌与多年前变化不大的英武少年，神色呆滞，如同见到了鬼魅一般，良久，才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是念尘？你没死？”

李念尘终于笑了，轻轻道：“我还活着，我回来了。”

“咣啷”一声，老者的拐杖掉落在地。

“初伯是我们李家的管事，从我爷爷那辈起就在我家做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我爹一直都是忠心耿耿，是个靠得住的长者。”

李念尘小声向林琢介绍着老者身份，两人跟在蓝衫老者李明初的身后向里屋走去，穿过弯弯曲曲的回廊，那是一落大庭院，院中古木森森，鸟语花香，在夜间时分，可以看到屋里，点起了灯火，照的一片亮堂。

李念尘感慨道：“五年不曾回家，没想到家中景致变了许多。”

李明初接口道：“可不是嘛，这都五年了，念尘你怎么就没回过家来看看你爹，这几年里，要不是素影总是跑到钩吾山去看望你，家主哪里放心得下。”

李念尘叹气道：“让您老人家担心了，素影也是。不过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说到这里，他忽然心头一动，问林琢道：“师兄，你还记不记得素影，几年前在钩吾镇，你见过的。”

林琢哑然失笑道：“我见过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可能还会记得。”

李念尘一窒，顿时无话可说。

李明初在最初老泪纵横的惊愕、欢喜之后，终于平静下来，老老实实地给自家公子带路，一路上依然管不住嘴，不住唠叨：

“……念尘啊，你不知道，那天你自个儿一个人跑了出门，家主可是都快急疯了，他派了好多人到处找你，可就是找不到你，差点一病不起啊……”

李念尘心下愧疚，低声道：“是我的错，以后我不会再给他添堵了。”

李明初连连点头，欣慰道：“好，好，好，念尘你这一遭出门，总算也是变懂事了许多，哦对了……”他想起了一事，笑道：“当年你和素影一心想着要走马天涯，仗剑江湖，家主不让，这才迫得你出走多年，后来家主痛定思痛，索性也不再干涉素影的想法，还给她找了个良师学习武功，没准啊，她现在反倒比你这个大哥要厉害的多了。”

“哦，是么？”李念尘的兴趣一下子提了上来，嘀咕道：“真没想到老头子也会有开窍的这天，真是的，早点想通了不好么。”

林琢讶然，道：“原来你当年是偷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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