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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坠崖（第1页）

杨修所站的那处是个死路，他的左边是峭壁，右边是悬崖。峭壁高耸入云，无法直坠而下；悬崖深入万丈，不能一飞而上。

他会突然出现在那处，本就是个奇迹，可众人无一觉得奇怪，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奇迹的存在吧。

“杨大侠！”云御天望向杨修，将流星剑收了回来。早些年，他随逍遥散人混迹江湖，有幸遇到了杨修，师父骗他去和人家讨教剑法。

他真的去了，杨修见他年少气盛，毫不吝啬赐了两招。他虽一招也未接住，却认识了江湖第一大侠的剑法，这才有了今日的相识。

张凌空涉世不深，却也听师父提及过此人，对杨大侠的剑法甚是钦佩也尤为的好奇。赵修缘对杨修的了解较张凌空的多一些，此刻正在他的耳边低声相说。

杨修并未走近，依旧直直地站着，缓声道：“姬姑娘是杨某的一位故人，几位能否饶她一命。”

“不用！”回答的是一直背对杨修的姬无命，她几近疯狂地喊道，“你来干什么？相约的时间未到，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她恨杨修替自己求情，恨他看到自己这副模样。那个她思念了二十年的男子，此刻她甚至不敢转身相对。

“紫儿，”杨修第一次这般称呼她，不同于他往日的姬姑娘，更有别于他人的姬无命。呼唤中缠绵缱绻，两人心中都为之一颤，“我是来阻止你继续错下去的。”

“阻止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错了！”姬无命突然笑了，可依旧不敢转过身去，微微颤抖着的双肩暴露了她言语中的无力。

“神医并没有什么驻颜之术，这世上也不会有。”杨修望着姬无命单薄无助的背影，瞬间有些明白了过来，依旧相问，“你为何执意于此？”

“我为何？”姬无命眼神空洞，却异常犀利，有种不被理解，不被认可的痛苦和愤怒，“你说我为何？”

“我......”杨修茫然了，内心却是明晰的，只是不敢轻易说出来，“二十年过去了，韶华不再，你我皆是如此，你又为何要逆天而为，伤人性命。”

二十年过去了，姬无命岂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这二十年来，她每日每夜地期盼，可看着镜中日渐衰老的自己，又是何尝的惊恐。这种盼着时间快些过去又盼着时间慢点流逝的矛盾心情只有她能体会。

“纵使按照约定来早了，你就不想看我一眼吗？”杨修兀自凄凉地笑了，自嘲道，“二十年过去了，你早该不记得我的样子了吧。如今我这狼狈的模样，却也没什么可看了，还是不看为好。”

姬无命微微一怔，她动摇了，别说二十年，就是三十年五十年，她都想看。谁能知道，她内心期盼的心情是有多强烈。

这一刻，她多么想立即转身回头去看一眼，只一眼，了却她这二十年来的执着。只是她现在这副样子，半疯半癫，非人非鬼，叫她如何敢去面对心上之人。

正踌躇不决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现出半张掩面的人脸来，空中有拉弓箭的弦声，一瞬间一支箭飞了出去，石火电光之间，朝着姬无命的胸口袭来。

“紫儿，小心！”杨修愤声喊道，欲拿剑去挡。可那支箭犹如毒蛇吐信，掠过云御天身侧直直往前飞了过去，再去挡已经晚矣。

姬无命闻声抬眸，眼里是急速飞逝的箭光，只听她闷哼一声，那支箭已经深深扎入了她的胸口。

杨修飞剑去击隐藏在远处的射箭之人，可空气中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柳叶剑重重击在巨大的石壁上，迸发出一串火光，随后立即反弹了回来。

姬无命方才抬眸之际，她的眼中不仅有飞近的箭羽，还有一道熟悉的目光。震惊之际，只剩惶然，不然凭她的身手，本可及时避开。

此时她已箭入内腹，一股剧痛迅速流走于四肢百骸。仿佛过了好久，又仿佛只一瞬间，她就浑身失去了力气，身体不由自主往后倾倒。

心知身后便是悬崖，可她似无所畏惧般任身体往后倒去。这一刻，天地在她眼中颠倒，满山的枫叶映入帘中，火红的，浸染了她的衣衫。

“紫儿！”杨修似一阵疾风，迅速飞过崖边。姬无命的身体一滞，手心一热，原来是自己的右手被人握住了。

她微微睁开了双眼，看到了抓住自己右手的杨修。年近四旬的他脸上并未过多的皱纹，那张脸依旧是她熟记的模样。只是他的额前多了一缕白发，似杨柳般垂了下来，在风中静静地飘着。

“抓紧我的手！”杨修喊道，一边用力去拉姬无命上来。姬无命早已没了任何力气，任右手被紧握着。

似在下某种决定，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弥补着日日夜夜的思念。许久过后，那张清秀俊丽的脸上洒下了两行泪水，樱唇微启，她笑了，却也挣开了杨修的手心。

没有了依托，姬无命似一块沉石坠入了深崖中，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淹没在了崖间的浓雾中。

清霜门的女弟子纷纷上前呼喊，失去了门主的她们如同丧门之犬，如砧上牛羊一般任人宰割。

云御天见杨修离悬崖仅一尺之地，怕他想不开及时喊了他一声。杨修并无一同殉情之意，他望了崖底一眼后便起身走了过来。

“云少侠，杨某让你见笑了。”云御天没想到杨修会这么谦恭地说这种话，一时不知道回些什么。杨修并未多停留，又走向忘尘子，两人用眼神会过意后。

他又朝张凌空与赵修缘两人道：“想必两位便是九嶷山云剑派的弟子吧，如今清霜门门主身中一箭，又坠入山崖，忘尘子神医亦安然无事，还请几位看在杨某的面子上放过清霜门。”

张凌空及赵修缘未先开口，望向忘尘子，想听他的想法。忘尘子叹息道：“这一切皆因姬无命而起，如今她失去内力，又中箭坠崖，已是九死一生。纵使能大难不死，也是天意为之。清霜门中之人，皆听命与她，却是与此事无干的。”

张凌空道：“既如此，那便听神医所言，我们离去便是。剩下的，交由清霜门自己裁断。”

杨修并未多言，目露感激，拱手道：“多谢。”

语毕，他的身影便一闪而逝。

“还不快去崖下替你们的夫人收尸，晚了可就成了野狼野狗的腹中餐了。”云御天朝书容一行人摆摆手，又对张凌空道，“走了走了，高处不胜寒，这个地方怪冷的。”

待几人走远，书容才把一直忍着的泪洒了出来，命令众人立即下山寻找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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