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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淳道:“我记下了,还有呢?”
蕴珊想了想:“其它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你在娘家时都不爱玩点什么?”
蕴珊摇头,笑道:“我是个顶无聊的人。除了看看书写写字,在家里没什么爱好。”
同样的话,她恍惚间想起好像也曾对载濓说过,那时载濓说,“因你这个人本身有趣,自然不必从别的地方寻些趣味”。
听得载淳道:“那又何妨?我带你玩,我教你。”
今昔两人一对比,蕴珊心底不免苍凉,但转念想起载濓怎样伤了她的心,便决意不去想他。
载淳虽然不爱读书,但心思却乖觉灵透,蕴珊走神,他如何看不出?而且他一猜便猜着了七八成。他有些泄气,又有些愤愤地说道:“打明儿起,朕赏你的小东西小玩意儿,赏你的就是赏你的,你谢恩就是,不许推拒。”
他突然着恼,蕴珊有些心虚,忙抱着他笑道:“是,臣妾谢皇上的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香香软软,这么抱着他,身子靠在他身上,头点在他肩膀,载淳的气便消了一点。年轻气盛,气上来得快,下得也快。
从那日起,储秀宫从皇帝那收的小玩意儿便没停过:珊瑚金丝手串、百宝嵌西洋八音盒、玳瑁镶珠石珊瑚松鼠葡萄纹扁方、牙编绣兰菊团扇、梅花犀角杯,种种奇巧物件,连同扑腾的金鹦鹉、会说人话会唱曲儿的蓝眉八哥、新奇花色的郁金香,流水般上午下午不停地送来。
“皇上在上书房读书,在养心殿理政,看来是不专心的,否则怎么能想起赏赐东西来?”她心里暗叹,却无从叹给别人听。
直接告诉载淳,他恐怕是不会听……再劝,或许他又要想到载濓那里去。在这深宫里,她已经四面树敌,若再失了皇帝的欢心,她便无路可走了。
下人们?不能,不合适。两位皇太后?更加不能,这么做像是将载淳出卖一般。后宫其它嫔妃?皇帝这一样样赏赐明晃晃走街串巷正扎着她们的眼,蕴珊回避都回避不及,怎么能挑出来说,仿佛刻意炫耀一般招人恨。
皇帝自从大婚,除了逢一些先帝后忌日时斋戒独宿外,几乎夜夜宿在储秀宫。
珣嫔因是皇后的亲姑姑,偶尔分得一点圣眷,与珣嫔同住景仁宫的瑜嫔也有幸沾得几滴雨露,瑨贵人则因与慧妃同居永和宫,从没在天黑之后见过皇帝的样子。
大婚时纳的一后四妃,在皇帝眼中仿佛只有一位皇后是真实存在。
蕴珊也曾劝过“雨露均沾”的话,但载淳只当是耳旁风,早起时嘴里答应着,晚上脚步便又来。
蕴珊也曾闭门撵他,可他总有办法骗得她开门留他。
说是被他“骗”,蕴珊心里其实隐隐约约也舍不得他。他就在门外,是活生生的,暖洋洋的,带来无限快乐的。这宫里……蕴珊常常觉得是个乱葬岗,日影下到处晃来晃去的都是死人,有的是先代遗留的亡魂,有的年纪轻轻看起来是活的,可又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唯有载淳,他是有心的,他的心在跳动,里面奔流着热血。
他爱抱她,吻她,疼她。他什么事都想听她说,什么事都想告诉她。她若受了慈禧太后的气,一旦他听说了,要么给她撑腰,要么便在别处给她找回补偿。
或许因为他是天子的缘故,他护着她,让她尽可能自由地活着。他虽然没有满腹经纶,他幼稚轻率不成熟,可他的心是真的,他说的话是真的,他做的事也都是真的。
意难平在所难免,但世间事本就难十全十美。
她愿意作为妻子,像个年长两岁的姐姐一般,陪伴他,引导他,慢慢等他长成更加顶天立地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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